今天已經是她走之後的一年之後了,他好像已經大概的適應了沒有她在的日子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間不會笑了。
他可能是得病了。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薑詞憑空消失之後來一場傻子一樣的告白。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告白什麽呢,傻乎乎的,告白的主人公可能已經倒在哪個角落也不知道了,又或者她早就和那個她親手救走的男人結婚了,他這樣傻乎乎的,到底圖的是什麽呢?
自取其辱嗎?
還是說,他是在為自己之前對她所做的事情尋找一個理由,就好像自己是因為愛它,才不經過她的同意把她關起來這件事情。
以為治療名的囚禁……
真的是惡劣啊!
他是不是真的為了給她治病才將她關起來,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不是的。
他根本就不是為了給她治病,而是為了自己的獨佔欲,是為了不讓她和那個人結婚,而是為了永遠和她在一起。
只要她能和他在一起,他願意永遠被她恨著。
她想要的,只要不是要離開他的身邊,他都會滿足她的,但是,他忘了,她不是一個金絲雀,她向來不願被世俗的條條框框困住,他怎麽能將她困起來,當他的籠中雀呢?
所以,她消失了。
一句話也沒有給他留下,就這樣,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他心中的人消失在那群人之中。
那天,他在親眼看著她一臉淡然的消失之後,他靜靜的站在她消失的地方站了很久,她可能是釋然了。
她養了這麽久的弟弟,終於還是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情了。
她可能是永遠也不會原諒他了。
可是,他還是執拗的想找到她,想見她,想和她道歉,想看著她還活著,想看著她高高興興的。
他找了她很久,每撲空一次,他就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
一年過去了,他的心好像已經不會跳了,身邊的那個從地宮帶出來的半透明體告訴他,她有很大的可能已經死了。
她或許是死了吧。
那自己呢?
自己可能也已經死了。
在這座空曠的城市裡,他的心空蕩蕩的,像什麽都有,又像什麽都沒有。
他總是在做夢,夢裡只有她靜靜笑著的容顏。
醒來,他滿臉的淚痕。
明明不是什麽令人悲傷的場景,但卻更令他難過。
她可能,永遠也不會對著自己再笑一次了。
怎麽辦?
他好像親手將那個一直關心著自己的她毀掉了。
後來,他好像看見了她回到了他的身邊。
就像以前那樣,在自己的身邊輕聲調笑著自己,溫柔的伸手揉著自己頭上的發絲。
他真的很高興,就算別人看不見她,就算醫生說自己出問題了,就算……他知道,這個只是自己的幻覺,他也很高興。
至少,她還在他的身邊。
就算是一場夢,他也希望這是一場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夢。
他想娶她。
想和她結婚。
盡管他知道她不願意,但是他還是想和她結婚。
不為了什麽,只是為了圓自己的一場夢。
一場永遠也不會實現的夢。
既然別人看不見她,那他就娶一個能讓別人看見的好了。
他知道那個人不是她。
但是,他就是想為自己織就一場夢。
於是,
他讓人造出了和她相似的機器人,讓它穿上自己親手為她設計的婚紗,和它舉辦一場盛世的婚禮。
他想將自己無法給與她的一切,給與她的替身,然後,抱著這場自己織就的夢死去。
但是,這樣死去的話,是不是對她太不公平。
他過得這般的好,在夢裡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這般罪孽深重的自己真的有資格得到這場美好的夢嗎?
他開始彷徨起來。
婚禮的時間已經決定了,他織好的夢很快就能到來。
但是,他卻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那個原本還能被自己看見的她,消失了。
他看不見她了。
他織就的夢裡,沒有了她,還算什麽夢?
她可能是生氣了,自私的將自己想要一切壓到她的身上。
所以,她收回了自己見她的權利。
這……算是對他的懲罰是吧?
那他只能乖乖受著著了。
來自她的東西,就算是懲罰,他也甘之如飴。
可是,沒有她的夜,太冷了。
就算是盛夏也太冷了,似乎自己身處在一個巨大的冰棺之中。
他又開始了大把大把吃安眠藥的日子,他企圖讓自己睡過去,不用一個人面對這般冰寒的夜晚。
可是,依舊睡不著。
他再也夢不見她的笑臉了。
也是,這樣的他,還有什麽臉面去見她呢?
見不到也很正常。
視線落在了那個依照她模樣製造出來的機器人身上。
不像!
一點也不像她!
她在面對他的時候,是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的,她該是恨他的。
可是,依照她的性子,她怕是連恨都不會給予自己。
她該是不會對自己產生絲毫的情緒的。
畢竟,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
一個路人該如何引起她情緒的波動?
他感覺自己很累了。
不想出去見人,他就想一個人呆在這個她曾經生活過三年的房間裡,企圖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裡找到屬於她的痕跡。
可是,他什麽也找不到。
他只能日複一日的呆在這個無論日夜都冰冷異常的房間裡看著那個穿著婚紗的機器人,幻想著她的模樣。
他要結婚了。
就在今天,他要和這個機器人結婚了。
在這個她曾經大鬧過的地宮上方,在這個他曾許諾永遠不松開她的手的地方,他即將完成自己的夢——那場沒有主人公的夢。
他難得的清醒了過來。
看著被擺放在窗邊、穿著婚紗的機器人,他的臉上難得的扯出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伸手扯了扯自己系好的領結,他煩躁的走出了這個到處都充滿了喜慶、但卻處處都是虛假的房間。
假的,終究是假的。
她無論是還活著,亦或者是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都應該與自己無關才是。
自己這些日子到底是在做什麽呢?
將自己喜歡她的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這樣的話,自己是不是會給她帶來很多困惑呢?
自己會不會破壞她和她喜歡的人的生活呢?
她和她喜歡的人會不會因此鬧矛盾呢?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項宏愷和那些一直陪他胡鬧的人。
是時候結束了。
上天讓他在這種時候清醒可能就是讓他不要在繼續犯錯下去了。
他不該有夢的。
即使是一場只有他自己的夢,他也不配再擁有。
他早該去死的。
可是,他又怕他在死了之後會見到她,會打擾到她的生活。
她怕是死也不願意看見自己才是。
可是……
為什麽呢?
為什麽他會在這種時候看見她呢?
視線落在那個趴在圍牆邊的西轉男子身上。
那個人確實是她,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了,他還是能將她認出來的。
她是來見他的嗎?
還是說,這又是幻覺?
只要自己一去觸碰,她就會消散。
自己該是站在這裡看著她吧?
他不想再一次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
這些日子的折磨足以讓他變得卑微,變得膽小,變得不敢去嘗試。
可是怎麽辦?
他的身體卻在擅自接近她。
他或許又不清醒了。
他竟然能將這個幻覺摟入懷中。
但這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也曾有過一場很美妙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