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大門緊閉,只有細微的光線透過窗戶照射進房間裡。
雪崩被骨鬥羅像拎小雞仔一樣被拎到一旁的座位上坐好。
如果骨鬥羅不是顧及他還是天鬥帝國的四皇子,早就把他甩到一邊去了。
被按在座位上,雪崩表情也有些僵硬的。
因為他看不懂七寶琉璃宗眾人的態度。
也就不敢吱聲。
另一邊,擋路的雪崩被拎到一邊之後,寧風致在雪星親王、獨孤博、雪崩的注視下,毫不猶豫的大步來到主位旁坐下。
旁邊,是劍鬥羅、骨鬥羅,最邊上坐著張揚。
七寶琉璃宗一眾大馬金刀的往那一坐,氣勢立刻就出來了。
說起來,雪崩一行人現在本就沒有什麽氣勢,畢竟雪崩上來就給寧風致跪下了,早就做好了“把尊嚴扔到一邊,跪著把事兒辦了”的打算。
坐在主位上,寧風致雙手柱杖,表情十分淡然的看著左手邊的雪星親王,問到:“雪星親王,此次前來,不知道有何指教?”
寧風致做了雪清河許多年的老師,和雪星親王本就不對付,所以態度也說不上有多好。
別整那些沒用的,有事兒說事兒。
聽到寧風致這麽說,雪星親王還沒張嘴,最在最末尾的雪崩蹭得一下子又從座位上跳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寧風致面前,“噗通”一聲又跪了下來。
“姑父,您可一定要救小侄一命啊。”雪崩此時的心態已經有些崩掉了,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流了下來,完全沒有一丁點四皇子的樣子。
是的,從倫理關系上來講,寧風致算得上是雪崩的姑父。
寧風致的妻子,就是一位天鬥帝國名義上的公主,雪夜大帝的一個遠房表妹。
不過,這個關系大家都清楚,就是天鬥皇室用來示好七寶琉璃宗,表示皇室願意與七寶琉璃宗親上加親。
沒有任何實質上的意義。
所以,寧風致從來不以天鬥帝國駙馬的身份自居,天鬥皇室也從來不在這個身份上做過任何的文章。
現在,雪崩突然叫寧風致姑父,並以侄兒自居,這就說明,雪崩現在是真的已經走投無路了,只能依靠這種薄如蟬翼的關系來試圖說動寧風致了。
同樣也就說明了,雪崩天鬥帝國四皇子的身份在這件事情上根本不好用。
單從這一點,寧風致就能擴散聯想出很多東西。
聽到雪崩這麽說,寧風致平靜的目光在雪崩臉上注視了許久,半晌才說道:“四皇子,你貴為天鬥帝國的四皇子,無論何時,都代表著天鬥帝國,代表著天鬥皇室。”
對於雪崩一言不合就行大禮的行為,寧風致雖然很好奇,他到底是遇到了怎樣的難處,但是更多的還是對雪崩瞧不上眼。
雪崩聽到寧風致這麽說,也不敢再使“下跪”這一招來綁架寧風致了,畢竟寧風致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事兒,可以談,成不成放在一旁,但前提是不許再下跪了。
談事兒,就站起來,以四皇子的身份談事。再跪下去,你就沒有任何值得七寶琉璃宗拯救的價值了。
看到雪崩站起身來,寧風致這才點頭說到:“四皇子,親王殿下,毒鬥羅,不知道三位這麽急著趕來我七寶琉璃宗,是所為何事?”
“唉……此事說來話長。”旁邊,雪星親王長歎一聲,看向寧風致:“寧宗主,雪洛川,雪海藏,你都還記得嗎?”
寧風致點頭:“二皇子雪洛川,三皇子雪海藏,分別在十二歲和十一歲的年紀夭折,距今已有近二十年。”
雪星親王點頭:“難為寧宗主還記得他倆。那寧宗主您知道,當年的雪洛川與雪海藏,其實是死於毒殺嗎?”
“毒殺?”寧風致聞言目光一凝,但是表情卻是不動聲色:“堂堂的天鬥帝國二皇子和三皇子,竟然會被人下毒殺死?如果不是雪星親王,風致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雪星親王點點頭:“但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二皇子的死可以說是意外的話,那麽時隔一年,三皇子也緊跟著夭折,就說明此事之中必有蹊蹺。”
“所以,陛下就令我徹查此事。”
寧風致點頭:“所以雪星親王在徹查之後就得出結論,二皇子和三皇子是死於毒殺?”
雪星親王點頭:“雖然說起來不可思議,但事實確實如此。當年,我從蛛絲馬跡之中調查出,他們兩人死時所中的毒是一模一樣的,於是,我便心生警覺。”
“我發現,雪洛川與雪海藏的死,獲利最大的就是大皇子雪清河。但因為我沒有任何證據能夠揭發他,所以我便將此事掩蓋下來,並且找到了雪崩,教導他如何保命。”
聽到雪星親王這麽說,張揚眯起眼睛:“所以說,雪崩表面上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其實都是裝的?”
雪星親王點頭:“的確如此。”
“二皇子雪洛川天資聰慧,修煉一途雖然不見得能有多大成就,但是論起智謀,卻當以一句多智近妖。”
“也正因為如此,雪夜大帝曾與幾名重臣商議過立太子之事,幾乎所有重臣都傾向於二皇子。於是沒過兩天,二皇子就死了。”
“而修煉天賦超群的三皇子則是在一年後,也同樣死在了這種劇毒之下。”
“所以,雪崩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形象毀掉,讓雪清河認為雪崩對他繼位構不成威脅。不然的話,雪崩必定是活不過成年的。”
話說到這裡,張揚和寧風致對視一眼。
雪星親王的話中沒有任何的破綻,但是可信度也值得商榷,畢竟這一切都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來支撐。
退一萬步講,就算事實如雪崩所說的那樣,那又如何呢?
對於七寶琉璃宗來說,皇子奪嫡與宗門無關,畢竟鐵打的帝國,流水的皇帝。
七寶琉璃宗只是與帝國交好而已,皇帝換成誰,殺死了幾個兄弟,寧風致並不關心。
但就在寧風致想當然的時候,雪星親王開口了:“然而就陛下臥床不起的時候,毒鬥羅在雪夜大帝的體內也發現了這種毒藥。”
“!!!”
聽到雪星親王這麽說,包括寧風致在內,骨鬥羅、劍鬥羅、張揚,表情都變了。
寧風致柱杖的雙手猛的攥緊,聲音也不複剛剛的冷靜:“什麽?雪夜大帝也中毒了?”
劍鬥羅冷聲道:“怎麽可能?從很早之前,皇位對他雪清河來說已經是囊中之物,他又有什麽理由毒害雪夜大帝?他難道真的缺這麽一年兩年的時間嗎?”
雪星親王搖搖頭:“這個問題,的確令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現在對我們來說,這件事兒也已經不再重要了。”
“雪清河的想法我們捉摸不透,他能在穩操勝券的情況下用毒毒殺陛下,我和雪崩自然也十分危險。”
“在今天之前,我和雪崩也已經認命了,陛下駕崩之後,短則三天,長則一年,我們倆也必定會死在雪清河的手裡。”
“但是今天在陛下的寢宮,黃猿鬥羅公開自己的實力等級,讓我們看到了希望。”
“不管雪清河是多麽的喪心病狂,在絕對的強大面前,也不過是螢火之輝而已。只要有黃猿鬥羅一句話,我們叔侄二人的性命就保住了。”
“所以在寧宗主、黃猿鬥羅離開寢宮之後,我們也就抓緊時間趕過來了。”
雪星親王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想請張揚庇護他們兩人的性命。
畢竟螻蟻尚且偷生,況人乎?
雪星親王對張揚的奉承簡直直白的讓張揚翻白眼,但是其中卻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
張揚雙手抱胸:“別說那麽多有的沒的,雪星親王我問你,只是保你性命這點兒小事兒,非得我出手不可嗎?”
“獨孤博,你身為皇室供奉,唯一一位為天鬥皇室效力的封號鬥羅,連這點兒小事兒都解決不了?”
看到張揚臉上那毫不掩飾的不屑,獨孤博表情變得非常僵硬。
但是,對於這個問題,獨孤博卻沒有要辯解的意思。
此時,獨孤博的身邊,半天都麽有說話的雪崩歎了口氣:“不瞞黃猿鬥羅,現在獨孤先生,已經不是天鬥皇室唯一的封號鬥羅了。”
“不久之前,獨孤先生在我大哥雪清河的身後,發現了足足兩位實力超過他的封號鬥羅。依照獨孤先生的說法,這兩人最少也得在九十三級以上。”
“什麽?”雪崩這話所蘊含的信息量,讓寧風致再次皺緊眉頭。
只是聊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寧風致就覺得雪清河這個人在自己心中的形象變得極為陌生。
先不提他對子自己親兄弟下毒手的事情,出身於皇家,這些事兒其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只不過,在皇位確實到手之後還有對雪夜大帝下毒手,再加上不聲不響之下,居然招募了兩名封號鬥羅為之所用,這一點讓寧風致有些不可置信。
封號鬥羅,畢竟不是什麽大白菜,那可真的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有意出仕的都早早被各大宗門分為座上賓,意欲隱居的必然不會隨意改變心意。
這兩個封號鬥羅是雪清河從哪個蘿卜坑裡連根挖過來的?
寧風致在這裡想著,旁邊張揚的表情卻是有些不自然了。
想了半天,寧風致也想不通,乾脆先暫時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放到一旁:“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們會來我七寶琉璃宗……張揚,他們是找你來的,你的想法呢?”
聽到寧風致叫自己的名字,張揚精神一陣,眯起來的眼睛睜開,瞥了那邊的獨孤博一眼,淡淡到:“嶽父,這是皇家內事,咱們七寶琉璃宗不便插手。”
聽到張揚這麽說,寧風致、骨鬥羅劍鬥羅還沒什麽反應,那邊的雪星親王和雪崩的臉色頓時黯淡下來。
看起來比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雪夜大帝也好不到哪裡去。
就在這時,獨孤博說話了。
“尊敬的黃猿鬥羅。”獨孤博站起身來,恭敬的向張揚行了一禮:“黃猿鬥羅也知道,我與唐三是往年之交,希望黃猿鬥羅看在唐三的面子上,幫幫他們二人吧。”
當年雪星親王曾經救過獨孤博一命,所以獨孤博才願意守護在雪星親王身邊,也願意為了雪星親王和雪崩,向張揚低頭。
不然的話,他獨孤博貴為封號鬥羅,怎麽會為了兩個不相乾的人,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呢。
“……”
聽到獨孤博找張揚拉關系,寧風致的表情瞬間變得玩味起來,旁邊的骨鬥羅甚至不屑於掩飾的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冷笑。
而那邊,獨孤博在向張揚行禮,雪星親王和雪崩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苗,但因為一直得不到張揚的回復,心中又忐忑起來。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
張揚一直沒有回答,房間內的氛圍變得越發詭異起來。
獨孤博心中也變得七上八下起來,正準備重新再說一次,下一刻,張揚的回答到了。
“嗡!!”
獨孤博隻覺得自己大腦仿佛被十萬柄大錘砸中一般,頭疼欲裂。
隨後,知道自己遭遇莫名攻擊的獨孤博剛想釋放出自己的武魂時,一股磅礴到令他根本無法升起對抗之意的巨大魂力猛然壓迫在獨孤博的身上,將獨孤博的反抗之心給強行摁了回去。
隨後,下一刻,獨孤博隻覺得呼吸困難,脖子已經被張揚那老虎鉗子一般的右手給死死掐住,整個人都被張揚提到了半空中。
單手掐著獨孤博的脖子,張揚的眼神冰冷刺骨:“我說獨孤博,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能讓你好好的坐在這裡跟我說話,我就已經給足小三面子了。”
“你是不是忘了,十年前的一個深夜,在史萊克雪夜的樹林身處,你一腳踢斷我兩條腿,八根肋骨的事情了?”
“我告訴你,這筆帳我們遲早是要算清楚的。到時候,我會把你的肋骨一根一根的掰斷,讓你也感受一下我當年受到的痛苦。”
被張揚掐著脖子舉到半空之中,獨孤博的蒼老的臉龐漲得通紅。
血氣不通只是次要,此時的獨孤博完全是被氣的。
他獨孤博好歹也是一位封號鬥羅,即使是鬼魅、月關他們,也不敢用這種方式對他。
但是在他面前的張揚,是舉世無雙的九十九級超級鬥羅,想要打殺他這個只有九十二級,又不擅長正面戰鬥的初級封號鬥羅,根本就是隨手的事兒。
說完,張揚隨手一甩,便將獨孤博的身體丟了出去。
脫手而出之後,獨孤博瞬間穩住自己的身形,重新站在七寶琉璃宗會議廳這顏色厚重的地板上。
身體站穩,獨孤博連忙低下了頭,恭敬道:“多謝黃猿鬥羅手下留情。”
這就是技不如人的苦楚,被張揚掐住脖子羞辱,獨孤博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甚至連一個惡毒的眼神都不敢表露出來。除此之外,還得向張揚道謝,謝張揚不殺之恩。
天下真的就沒有比這更憋屈的事兒了。
張揚連瞅都沒瞅他一眼, 冷聲說道:“你們還不滾麽?”
獨孤博三人身軀一震。
這是當年史萊克學院被獨孤博趕出天鬥皇家學院的時候,獨孤博的原話。
誰知道,十年時間,風水輪流轉,現在換做他們滾出去了。
獨孤博三人失魂落魄的走了,但是在會議廳裡,寧風致幾人卻沒有回到餐廳。
只因張揚剛剛的一番話。
“嶽父,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兒。”張揚表情很嚴肅:“剛剛我撐開見聞色霸氣,發現在天鬥城境內,除我之外,總共有五名封號鬥羅。”
“刨除劍爺爺,骨爺爺,以及剛剛滾蛋的獨孤博之外,還有兩名陌生的封號鬥羅。”
“而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在宗門西北方十五公裡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裡,是天鬥城武魂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