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南手機突然響了,是沈王昔打過來的電話。
“月南,來市醫院一趟。你媽出車禍了。”
“我這就去!”
他收好手機,放下了懷裡正抱著的小孩兒。
“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玩。”
“叔叔拜拜。”
小孩挺聽話,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和他告別。
出了這個豪華小區,他快步往外走去,目光總是淡淡的。
等他趕到了醫院,一切都遲了。
病床上的人已經被蒙了一張白布,醫生護士還在準備著後續的觀察。
沈王昔臉上老淚縱橫,一個勁的對著窗戶流淚。
“爸。”
沈月南喊了一句,他這才轉過身來。
病床上的人已經沒了任何生氣,房間裡還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可想而知,病人之前是經歷過了一場大出血。
他幾近咆哮,一直在低頭輕語。
“媽,你為什麽就拋下了我!”
雖然她對自己很殘忍,可是他還是願意把她當成媽。
沈王昔:“我剛剛勸她別走,哪知道一轉身拿東西的時候就看到她到樓下了。我要去追她,她卻被一輛大卡車撞上了。”
說到此處,他後悔不已。
沈月南想哭,卻哭不出來。
事情變化的太快,他的應激反應還沒有起來。興許,在以後的日子裡,他才會體驗到這種生離死別的痛苦。
也許自己的心,是被割著的,一滴一滴的血也在流淌著。
沈王昔: “孩子,你剛剛去哪裡了?”
“去了小姨家。”
“那她還好麽?”
“嗯。”
沈月南捂著腦袋,一副頭痛的樣子。
他該怎麽怪她呢,她以為她死了,就能讓她之前犯過的錯,就此煙消雲散麽?
白衣天使拿著單子過來,說:“請你們在這裡簽一下字,這是從死者衣服上掉下來的信件,你們收好。”
沈王昔過去簽了字,然後拿過來了一封還沾著血跡的信。
信封上什麽字也沒有留下,而信封裡確確實實是有紙的。
“孩子,你打開看看吧。”
他順手將它給了沈月南,然後自己就坐到旁邊發呆去了。
大略看了一眼,洋洋灑灑的字跡,正如他老媽的為人,如此算計,如此不為別人著想。
卡車司機悻悻地走了進來,他腳步像是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吃力地拖動自己。不過他還是硬著頭皮過來。
沈月南深邃的眸子中仿若看不清的潭水,僅僅是那麽一眼,就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卡車司機哭喪著說:“我本來開車開得好好的,可是卻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衝上的車。而且她行李也還擱在路邊。”
沈月南:“難道她還是故意衝上去的?”
卡車司機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又輕輕地點頭。他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是卻遲遲沒有被揍一頓。
好像,這有點不大符合情理。
死者家屬應該是那種很凶的,不由分說就衝上來把你給揍一頓,然後再狠狠地踹你幾腳出出氣。
可是,他看到這對父子都安安靜靜的。一點兒也沒有因為自己這樣說而大打出手。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衝上來。現在她死了,我也會負相應責任的。”卡車司機又低著頭,說道。
沈王昔擺擺手,並不大打算要他負責人。
“我們都看了監控記錄,是她自己衝上去的,你先回去吧,不關你的事。”
他聲音沙啞了許多,也無力了許多,感覺看起來像是一位風燭殘年的孤寂老人。
卡車司機還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生怕自己是聽錯了。
撞了人,而且還出了認命,這是他一輩子的痛啊。
人家雖然不怪自己,可是他還是會過意不去的。
“這是我這些年打拚的一點錢,我也不知道你們要賠多少,如果不夠,你們就開口,以後我打工的錢都給你們。”
卡車司機從一個服裝袋子裡拿出了幾遝錢來,然後整齊地擺在了桌面上。
沈月南走過去將這些錢又裝了回去,“不用不用,我們不會要你負任何責任。”
“那我可以去參加她的葬禮麽,我心裡是真的很難受。”
“來吧。”
“謝謝你們,謝謝!對不起!”
卡車司機語無倫次,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落淚了。今天想著把貨運到廠裡的,誰知道出了這種事情呢。
沒一會兒,殯儀館的車子就來了。
雲清趕過來的時候,恰巧看到了這一幕。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月南。”
沈月南轉過身來,溫柔地牽著她的手。
“我沒事,一起過去吧。”
他沒有因為自己過於悲傷而忘了她,反而將她帶在了身邊,一直小心護著她的肚子。
良齊市的上空又開始烏雲密布了,入夏以來就經常會下大雨,而且下得又凶,又急,絲毫不講情理。
他們撐著傘,個個都是神色哀傷。雨聲伴著雷聲,轟轟隆隆響徹半邊天。
殯儀館
正堂前方擺著吳琴雪的黑白照片,因為沒有更合適的,只能找了一張年輕時候的照片。
她年輕時也是膚白貌美,身材勻稱,淺淺的笑容裡還加了一點俏皮可愛。
鮮花鋪在了她周圍,化妝師已經給她化好了妝。因為受傷程度太大,面部幾乎毀容。化妝師只能多塗抹一點粉,好讓她面容得體,五官大約精致。
過來的人不算多,只有幾個平日裡和她有些來往的貴婦。每人奉上了一朵花,然後繞著她的花圈走一趟,也算是祭拜過了。
雲清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半個家屬。她陪同沈月南他們站在一邊,低頭哀悼著。
這時
殯儀館大門停了一輛白色的小轎車,一個撐著黑傘的女人走了進來。她一身白色長裙,頭髮梳成了一個低矮的丸子,又用灰色碎花的長夾子其固定住。
沈月南對她微微一笑,而她也是點頭回應了一下。
“爸,這是小姨。”
沈王昔看著面前陌生的人,一時間有些接受不過來。
他已經知道了吳琴雪做過的那些事情,若是不出那些意外,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應該是自己的妻子才對。
心裡的尷尬,以及那些無所適從,讓他變得愣愣的。
雲清也明白過來了,她剛剛在車裡已經聽沈月南說過她了。
吳晚清,當年吳家的千金大小姐,誰知道被人陷害只能嫁給了一個老頭。
隨後生下了一個兒子,過了幾年後老頭去世了,她就一個人流離失所,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躺在靈堂上,沒了任何氣息的吳琴雪。
不過看她不鹹不淡的樣子,好像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她過去拜了拜,又親自送上了一朵鮮花。
“姐姐,一路走好。”
她目光裡是觸及不到的傷痛,語氣也是極為的緩慢,仿似歲月風幹了那些淚花,以及悔恨。
沈王昔終於鼓起了勇氣,他微微抬手,說:“琴雪留了一封信給你,她覺得自己對不住你,我也請求你原諒她,你今天能來看她,已經很難得了。”
他將這封信又遞給了她,吳晚清先是被這信封上的血跡給嚇到了,然後又急忙搶了過來。
看完後,她冷笑幾聲。
“好好走吧,你生前做了太多壞事,下輩子可不要再這樣了。”她又給她獻了一束花,眉梢眼角處已經淡然了,
雲清雖然沒有看過信的內容,但是大概也知道吳晚清是原諒了她。
良齊市的娛樂新聞又開始火了起來,這兩天的頭條把流量賺得盆滿缽滿。沒等來一些親戚來祭拜,倒是被一群記者堵住了門口。
“昨日還為大肆兒子舉辦婚禮,今日卻招來了橫禍不幸身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一個記者神情激動,眉飛色舞地對鏡頭解說著現場。
其他的記者看到有人帶頭,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相機,對著靈堂也是幾個哢哢哢。
突然,一個美女記者也出來了。
“你們能不能有點公德心啊,人家都這樣了還拍啊。要是你們老媽也躺在裡邊,你們又會是什麽感受?”
她開口對著他們就是一頓痛罵,大家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要知道惹誰都不能惹這種母老虎,不然代價可是很慘重的。尤其是見識到了她打人的凶狠模樣,他們更是秒慫了。
“這就對了,要尊重死者,這才是我們的職業道德。 ”她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來,誰知道卻把他們嚇得頭皮發麻。
剛剛還拍照片的記者都將相機移開,對著別的方向拍了幾張照片,這也算是完事了。不然下午回去又要被主編罵,還是有點照片可以拿出來上稿的好。
美女記者說完了就立刻回了自己的車裡去,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又從另一邊車門下來。這次她換了一套藏藍色的西裝,連高跟鞋也換了一雙,不僅如此,她還戴了一副墨鏡。
她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靈堂,卻也無人敢攔著她。因為大家直覺,她就是死者的親戚。
果然,她過去就和沈月南他們搭訕了。“久等了,剛剛我進來看到那幫小弟不懂事,所以就開口教訓了一下。”
她摘下了墨鏡,露出了一雙明亮明亮的大眼睛,星星般璀璨的眸子,令人看了移不開視線。
雲清這才知道,原來剛剛的那個女記者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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