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滿也不反駁,他大概永遠也無法體會到自己的感受。
陸遠峰雖說不敢認同阮小滿的做法,可還是開始認真思索自己的處境。
他在陸家似乎也不比阮小滿在三道口好多少。
而且他開這醫館本就有點遮遮掩掩的,雖說瞞不了多久,可能夠瞞得了一時是一時。
陸家的人應該不會那麽快知道這事的,陸遠峰開始思考該如何應對即將要面對的一切。
接下來幾天也沒什麽人光顧,阮小滿準備的涼茶也越來越少。
屠廣榮還是雷打不動地過來教阮小紀,兩人越發的親近了。
李老板那還真的是改賣老火湯了,酒也賣,但賣得不多。
醫館裡的湯料也跟著賣得比較好,但這只是阮小滿認為的而已。
在陸遠峰看來這醫館也就這樣了,遠遠比不上省城隨便一家店鋪的生意。
但他現在也沒有那個能力把這醫館開到省城去。
就田七那點醫術到了省城還不夠看呢,所以他還不急。
陸家還是來人把他接回去了,大過年的,他這陸家少爺總不至於不能出來見人,陸遠峰並不覺得高興。
陸遠峰離開了,阮小滿和田七還在醫館裡守著。
田七最後一個離開,這幾天也沒有人來醫館。
阮三娘子忍了又忍,可算是可以來鎮子上接阮小滿他們回去了。
之前她怕影響阮小滿乾活,一直都沒敢來鎮子上找她。
再說了家裡面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賣的。
當阮小滿說她只有十文錢,阮三娘子也沒懷疑過。
畢竟阮小滿能夠留在醫館裡,還帶上阮小紀,這花費少不了,能夠還有余錢就已經很好了。
十文錢能夠買的東西不多,她們的糧食也不多了。
阮小滿和阮小紀不在,她們就省點吃,竟也熬了一段日子,不過真的是要見底了。
阮三娘子花了六文錢買了將近十斤大米。
這米比陳年大米稍微好一點,但這已經差不多是最便宜的了。
看樣子是受了潮,顏色看上去沒那麽好,也沒有什麽米香。
剩下的錢買了點鹽,還有油,都不多,阮三娘子提著米,阮小滿拿著油鹽,阮小紀自己走,三人一路走回去。
來鎮子上買東西的人很多,雖然也有走街串巷的貨郎,但更多人願意來鎮子上買。
裡正也領著好幾個人買好了東西趕著回去,見了阮三娘子她們,還打了聲招呼呢。
除了裡正,也有別的村子的人,見過面的也就聊那麽一兩句。
這一路上倒也不寂寞,阮小紀自己還走了好長一段路呢,實在是走不動了才要抱著。
差不多快到村子的時候,阮小滿才有機會問她娘親,“家裡沒什麽事吧?”
“沒有,沒什麽事。”阮三娘子想也不想便說。
除了阮大娘子偶爾還會來他們家裡面看看,沒別的什麽事了。
老宅那邊的年夜飯還叫上他們呢,阮三娘子可高興了。
意料之中,阮小滿並沒有那麽的高興,感覺又是鴻門宴。
阮小紀離家好幾個月,突然回到家竟有點不習慣。
但小孩子忘性大,很快便和阮小吉玩到一塊了。
阮小滿卻是很懷念這個家裡面的一切,在這裡她才是最自在不過的。
阮小霞看著阮小滿,覺得她好像離自己更加遙遠了。
家裡差不多快要斷糧了,阮三娘子買了米回來,她高興,這米看著也是比陳年大米好上許多。
只是好像除了米和油鹽外,阮三娘子什麽也沒買。
阮小霞不敢問,她有點羨慕阮小滿那一身新淨的衣服,還有那條紅色的頭繩。
衣服雖說是很普通的青色麻衣,可她好像都沒有穿過新衣服。
這一身的補丁衣服讓她都沒好意思走出家門。
老大娘還給他們家送了點油角過來,說是親戚送的,她咬不動了。
阮小滿這時才有點後悔,早知道該留點錢給老大娘買點東西的。
省城,陸遠峰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賣各種小玩意的攤販,恍如隔世。
有一家三口出來買年貨的,也有打扮精致的婦人領著丫鬟在挑選胭脂水粉的。
還有三三兩兩的年輕小姑娘或是小夥子在看熱鬧的。
他以前都是盼著過年的,過年的時候他的爹娘才會一同帶著他逛一逛這大街小巷。
再也回不去了,陸遠峰放下了窗簾,眯了一小會。
陸家到了,陸家在水直街街頭,也算是高門大戶。
但青陽城裡像他們這樣的高門大戶不少。
他們只是開了幾家藥材鋪子,還有糧油鋪子而已。
不過陸家在青陽城裡買下了一大塊地來種糧食,這地還是有點值錢的。
陸遠峰在大門前下了馬車,門房的人看到陸遠峰出現,愣了好一會才想起陸家還有這麽一位小少爺呢。
陸遠峰卻是已經麻木了,徑直走了進去。
門房趕緊派人去通知其他人,陸遠峰回來了。
陸遠峰一回來,沒成想看到的是他爹和他那個最小的弟弟父慈子孝的模樣,他繼母領著他二弟走了過去,這一家子挺完整的,他顯得有些多余。
其實他並不想看到他們的,但他回房間必須得經過這院子才行。
“喲, 峰兒回來了。”陸夫人看到陸遠峰,拿著絹絲捂著嘴巴笑了一下,然後才說道。
這一聲峰兒讓陸遠峰心裡很是隔應,他娘親也是喊他峰兒來著,但是聽著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陸遠峰應了一聲,或許有吧,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來。
“你回來了,先回房間歇一會吧。”陸鎮棠對陸遠峰說道。
陸遠峰巴不得馬上離開了,得了陸鎮棠的首肯,匆匆忙忙回了自己房間。
他連衣服都沒有換,只是穿著一身寶藍色的棉布衣服。
在鎮子上穿綾羅綢緞好像誇張了些,便是有,他也沒看見那個敢把綾羅綢緞穿上身的。
但在陸家,陸遠峰不得不換上一身錦衣。
陸鎮棠來找他了,陸遠峰才換好衣服,父子倆卻是無話可說。
陸遠峰在等他爹開口,可是陸鎮棠也在等陸遠峰開口。
僵持之下,陸鎮棠還是率先打破了沉默,“山上沒別的事吧?”
“沒。”陸遠峰的回答沒有一個多余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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