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的時候，阮小滿可算是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哭聲。

　　“生了?生了?”阮小滿激動地問。

　　“生了，生了，是個丫頭片子。”阮老婆子有些失望，可這到底是她的第一個曾孫，也就沒說什麽。

　　阮大娘子剛從外面進來，聽了這話卻是摔了一碗雞蛋湯。

　　她還不死心，還檢查了一下小嬰兒的性別，大失所望。

　　忙活了那麽久，竟然盼來的只是個丫頭片子。

　　“你幹什麽，浪費糧食是造孽啊。”阮老婆子見阮大娘子浪費糧食，斥責了一句，沒了下文。

　　也只是因為她浪費了糧食而已，阮小滿紅了眼，連帶著自己心底那份委屈，一把將阮大娘子推開，不讓她再碰孩子。

　　“你幹什麽，反了你。”阮大娘子把氣都撒在阮小滿身上，提著她便想要扔她出去。

　　她還真的是扔了，只是對上身上染了血的阮小滿的眼睛，她又膽怯了。

　　阮小滿揉了揉被摔疼了的胳膊和手，惡狠狠地盯著阮大娘子。

　　“我是你請來的，人已經平安生完孩子了，我出了這房門，她們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了。”阮小滿說完，也不待阮大娘子反應過來便跑了。

　　待阮大娘子反應過來都傻眼了，卻是拉不下臉來去追阮小滿。

　　阮小滿是一溜煙的跑回家去，她那身惹眼的衣服把阮三娘子和阮小霞給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你嫂子生了?你幫忙了?不是說了不動手的嗎……”阮三娘子提心吊膽的，問了一連串問題。

　　“娘，讓我吃飽了再告訴你吧。”阮小滿的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阮三娘子沒想到阮小滿這一大早的就回來，也沒想到她還沒吃東西，都沒準備她那份，便連忙把自己那份吃了一半的稀粥給了阮小滿。

　　阮小滿吃了點東西進肚子，這才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阮三娘子，除了用藥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情全部都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

　　“哎，她以後的日子可就更加不好過了。”阮三娘子歎了一口氣，怎麽就偏偏生了個小女娃。

　　“娘，我們的日子也不好過，真搞不懂你怎麽還有心情去操心他們家的事情。

　　便是同情也好，憐憫也罷，他們家的事情我們又說不上話。”阮小滿忍不住嘀咕了幾句。

　　“我一會看看她吧，我這個做嬸嬸的也不能不去看一眼。”阮三娘子不知道該怎麽說阮小滿了，隻好喃喃自語。

　　“娘。”阮小滿立馬喊了一聲，緊接著勸，“你想啊，她都疼了三天三夜了，孩子生下來又得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她哪裡有時間理會你啊。

　　我也不是說攔著你不讓你去看看她，只是等她緩過神來再去。

　　萬一你這個時候過去，我好不容易和他們撇清了的那一點點嫌棄怕又得賴你頭上。”

　　“娘。”阮小霞也是擔憂地喊了一聲。

　　“好吧，那就再等等。”阮三娘子見兩個女兒都不同意，隻好作罷。

　　事實上阮小滿的擔憂也不是多余的，阮陳氏雖然生下了個女兒，但惡露難除，斷斷續續的流了好幾天的血。

　　這人眼看著是越來越不好了，阮大娘子迫不得已隻好叫阮大郎去鎮子上請大夫過來看看。

　　阮小滿遠遠的看到阮大郎領著大夫進了村子，心裡暗自慶幸。

　　大夫一進老宅，阮大娘子不是讓他先去看阮陳氏，而是把催產的藥渣子拿出來給大夫看，“大夫，你看看，這藥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這是催產的藥，而且是我給的，能有什麽問題?”大夫翻開看了一下，不甚耐煩地說道。

　　阮大郎去到醫館說的是有多嚴重多嚴重的，他都來到了這裡不應該先去看看病人的嗎?

　　結果大夫一進屋子裡便聞到一股潮濕的腐臭的味道，“你這房間是多久沒打掃了，髒了的被褥要及時更換掉，雖說不能碰水，但還是得用溫熱的毛巾擦擦身子……

　　”

　　“我們沒那麽講究。”阮大娘子訕訕地笑了笑。

　　“她都這個樣子了，你還給她喝這稀粥，你這是在要她的命，沒有雞湯也得拿雞蛋熬點湯水來給她補補。”大夫見阮大娘子捧著碗白粥進來，上面還飄著幾根青菜，不由得氣結。

　　阮大娘子捧著碗粥，放下好像不大合適，拿走好像也是她的不是。

　　她幹嘛要給阮陳氏請大夫啊，這大夫不是來給阮陳氏治病的，是來戳她心窩的。

　　大夫這才幫阮陳氏把了把脈，開了三副藥給她調理身子。

　　“真沒事?”阮大娘子還是不大放心，阮陳氏這樣子叫她看了都心裡發毛。

　　“吃好喝好睡好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十月懷胎就那麽一個月可以恢復，好生伺候著就是了。”大夫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能夠說這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也還是念在阮小滿的面子上才說的這番話。

　　至於阮大娘子能不能聽得進去他就無能為力了。

　　阮大娘子的臉差點就繃不住了，還好生伺候著，憑什麽啊，又不是立了什麽大功。

　　這一回又沒能扳倒阮小滿，她心裡正不痛快呢。

　　都怪阮陳氏不爭氣， 阮大娘子有點惱羞成怒，可又不能真的是眼睜睜地看著阮陳氏去死。

　　這麽多錢都花她身上了，只能是勉強自己忍了所有的不甘。

　　自打大夫來看過阮陳氏之後，阮大娘子雖說仍是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但也不至於在吃食方面刻薄對待。

　　再加上喝了藥，阮陳氏也慢慢恢復了些，能自己照顧孩子了。

　　阮大娘子哪裡還記得大夫的叮囑，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幫阮陳氏帶孩子了。

　　阮小滿打聽清楚了，這才同意讓阮三娘子去看看阮陳氏，帶了幾顆自己種的青菜。

　　在阮小滿看來阮三娘子一個人去老宅無異於羊入虎口，所以她也不顧阮三娘子反對，跟著去了。

　　“一會別亂說話。”阮三娘子怕阮小滿脾氣上來了會不管不顧的。

　　她受點委屈無所謂的，都是一家人，她們也脫離不了這個姓氏。

　　“一會別亂答應他們的要求。”阮小滿還有自己的擔憂呢。

　　“他們對我們還能有什麽要求。”阮三娘子不禁失笑，笑阮小滿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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