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子民們，戰爭，結束了！”

　　這道聲音，如同音符，久久回蕩於海城天空。

　　所有的人，海城所有的居民，都準確無誤的聽到了這一抹聲音。

　　確認戰爭徹底結束了之後，

　　街上，不斷有人從緊閉的家門走去，在大街上暢談狂舞了起來！

　　不斷有人撒開衣服朝天控丟去，訴說著自己美好的心情！

　　此刻，海城其中一家。

　　家裡，女人靜坐桌前，沉重心情並沒有戰爭結束而減弱半分。

　　她的眼神，緊緊盯著桌前的那幾大碟紅燒肉。

　　眼中色彩，像是早已將紅燒肉視之為珍寶。哪怕……哪怕戰爭結束，也遠遠沒有這些紅燒肉重要。

　　環境，靜！

　　屋子，靜！

　　無與倫比的寂靜，在配合上女人那目不轉睛的眼神，愣是給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咯吱！”

　　突然，於這寂靜環境之中，屋子門口的大門被輕輕推開。

　　聞其聲，女人心神猛然緊張起來，脖子有點僵硬的緩慢回頭。

　　“媽，我回來了！”

　　一位男孩笑著大聲道，

　　而後速度極快，瞬間撲進了女人那略顯瘦削的懷裡。

　　看到懷中男孩，女人明顯愣住了一會兒。

　　片刻，她右手輕輕捂住口鼻，左手則是輕輕撫摸著男孩那灰塵滿滿的頭髮。

　　“孩子，回來就好。在不回家，媽給你燒的紅燒肉都要變得黏糊糊了。”

　　…………

　　南城門，城門之內。

　　一臨時帳篷，裡頭有四個人頭湧動。

　　其中三人為健康，一人則是重傷狀態。

　　這等重傷狀態，能讓人清晰視見肉內白骨，已然接近死亡。

　　“孩子！孩子！你要挺住！”

　　一中年男人緊緊握住，擔架上自家孩兒染滿鮮血的右手。

　　他將這隻纖細到連女孩子都為之仙女的右手，緩慢且慎重貼在自己滿是胡子的臉上。

　　貼上瞬間，中年男人那久經滄桑的面龐，頃刻沾著血色。

　　“孩子，你聽到了沒有。戰爭結束了，我們一家三口，一定會團團圓圓的。”

　　婦女不斷用手擦拭著眼角淚水，也在不斷安慰著擔架上的男孩。

　　“父……父親。”

　　“別說話，你別說話，盡量聽護士大人的安排。”

　　中年男人焦躁得不行，如剛的面容，虎目之間隱隱也有淚水湧動。

　　“咳咳。”

　　男孩似乎沒有聽見，想要說話，卻發現聲帶已然徹底毀壞。

　　不得已，

　　他一字一頓、無比艱難的用鼻腔開口道:“父……父親，孩兒……有讓您失望嗎?”

　　聞言，中年男人再也抑製不住眼淚，雙眼頃刻如泉湧滾滾落下。

　　他死命搖頭，碩大淚珠隨著搖頭不斷飛向各處。

　　“沒失望，孩子，沒失望！你是我的驕傲，現在是，過去是，以後也是。”

　　中年男人緊緊握住男孩右手，無比驚慌失措。

　　現在的他，

　　遠遠沒有從前那股生意場上，那股“殺伐果斷，絕不留情”的模樣。

　　有的，只是溫和父親對孩兒的關心。

　　有的，只是心頭那股無法言於表面的自豪。

　　生意場上，他縱橫四方，所獲財富無數！

　　但哪怕財富獲取極其之多，哪怕有時財富失去極其之多，他也能淡然處隻。

　　遠遠沒有、也不可能有此刻因男孩的生命危險，而產生的情緒兩極化來得更加之深。

　　此時此刻的他，

　　因為男孩有生命危險而痛苦不堪，也因男孩不懼戰爭、甚至參加戰爭而無比自豪。

　　陡然間，他看到男孩有了心得動作。

　　那動作，赫然時要他上前。

　　見狀，中年男人連忙貼近男孩耳邊。

　　輕輕地，他聽到了男孩的鼻音。

　　“父親，謝謝您……一生的教導。這是……我的……榮幸。”

　　“但願……我還能……有機會……做最能讓您感到自豪的……兒子……”

　　聞言，中年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徹底的老淚縱橫了起來。

　　片刻，他發現，那隻右手，漸漸沒了跳動。

　　看向唯一的護士，也發現對方無奈的搖了搖頭。

　　“咕嚕。”

　　中年男人大失風度的咽了口唾沫。

　　第一次！

　　第一次！

　　第一次他感受到原來人與人之間，生與死的間距如此之短。

　　“嗚嗚！”

　　得到天地兩隔消息，婦女第一個忍不住，直接不在掩飾哭聲哀嚎了起來。

　　見狀，中年男人抱住了婦女，眼神淚珠滾滾，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

　　“國之興亡，我等亦盡匹夫之力。”

　　“孩子，為父從開不後悔帶你來戰場。你要怪，為父乃當仁不讓的首選。”

　　“是你父親我，親自把你推進鬼門關門口。哪怕重來一次，我也會如此選擇。”

　　“孩子，願你在天堂上健康快樂。你和我，今生注定無緣在續，我死後，歸所必定是地獄深淵。”

　　…………

　　海城，一房子。

　　瘸腿男人聽到戰爭結束的廣播，那搖擺著竹扇的動作不由停頓下來。

　　“也不知道，小家夥有沒有聽長官的話，有沒有按指示完成任務。”

　　男人不自覺回想起臨行前的兒子，是那般的不舍，是那般的讓人想要留下。

　　片刻，他淡笑了下，一瘸一拐的走進裡面屋子。

　　屋子裡頭，三菜一湯，都是家常菜。

　　此刻的菜，已然沒有熱氣冒出，湯，也冷了不少。

　　兩雙筷子兩隻碗，依舊未曾動彈。

　　“叮當！”

　　陡然間，門鈴響了。

　　男人的心神， 隨這一響也緊張了起來。

　　還沒走出屋子，他便發現腳步聲不斷傳來。

　　原來，門沒鎖。

　　進來的人，頃刻讓男人臉色憔悴了幾分。

　　那是一個軍人，手中正捧著一頂瓦罐。

　　看到這，一切盡都不在言語，便可讓人明白。

　　“呼。”

　　濃重吸了口老煙槍吐出，男人微微顫抖道:“我的兒子，有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聞言，軍人搖了搖頭。

　　看到這，他欣慰的笑了出來。

　　笑聲，苦澀，無奈。

　　“爸，我回來了！”

　　突然間，屋外又是傳出一道聲音。

　　這聲音，赫然讓男人心神震撼。隨後屋子走進了一位軍裝破破爛爛的男子。

　　見狀，老人大喜！

　　他看了眼瓦罐，赫然發覺這哪裡是骨灰盆，這包裝不正是上好的女兒紅！

　　驚了！

　　男人踉踉蹌蹌走到桌前，重重喝了口雞湯。

　　“哈哈！好兒子，來，讓咱們幹了這碗毒雞湯！”

　　“飲刀征沙場！鐵馬金戈，時臨再做海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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