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在窗戶處進行曬製倒也可以。”王氏妥協了一步,然後自言自語道:“自己製鹽自己使用,倒是能夠免得飯菜口淡了。”
“娘,我這是拿來賣的!”朱溫忍不住提醒一句。
朱溫費盡心力、忙活半天,結果若只是留給自己吃的話,那可得憋屈死他了。
“買賣私鹽者,不論斤兩,一律處死!這是律條寫的!”王氏大聲呵道。
朱溫搖搖頭,反駁道:“世道疾苦,官鹽極貴,律條逼得百姓買賣私鹽。這是第一點。”
“濮陽王仙芝、山東黃巢這兩個人都是販私鹽的頭子,可他們如今還在自己地盤上活的好好的,這是為何?”
“一是有依附的眾多手下,二是定時打點官府。”
“他們規模大的有他們的賣法,咱規模小的也有咱們的賣法。”
朱溫停頓幾秒,繼續說道:“我自然不是拿上一罐白花花的私鹽挨家挨戶問他們買不買,而是我會用製出來的鹽巴來做鹹菜,然後再對外賣鹹菜。”
“買家問起,我便會說是用官鹽醃製的鹹菜。”
“我賣用官鹽醃製的鹹菜,又有誰怕買?”
王氏聽了朱溫的說辭後,下意識張嘴去反駁,卻也說不出什麽來了。
“阿三,我和你一塊賣!”朱存立馬舉手報名。
“阿三,這真的靠譜嗎?”朱全昱沒有朱存這麽支持,心裡如王氏一般還是有些擔憂的。
“實踐是檢驗認識真理性的唯一標準。”
朱溫說了一句大家都聽不懂的話。
“唉,既然這製鹽之法是你爹托夢給你的,那想必他也會在天上護咱家一世周全。”王氏歎了口氣,松口說道。
“隨你們去了。”
看到王氏終於同意了,朱溫同樣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要是王氏極力反對的話,朱溫也只能放棄販私鹽這一條路了。
“阿三,你剛才說的黃巢、王仙芝是何許人也,聽著名字十分霸氣啊。”朱存拉著朱溫出門,一手臂搭在其肩膀上問道。
“何許人也?”朱溫聳聳肩,“兩個歷史裡的小浪花。”
“小浪花?”
“二哥,我們會成為大浪花的。”朱溫拍拍朱存的肩膀,然後走開,開始進行曬鹽步驟。
隻留下朱存一人,自言自語:“我幹嘛要成為浪花,我要成為有錢人......”
曬鹽步驟進行的有點糟糕,果然只在窗戶處曬製讓效率變得極其低。
但皇天不負有心人。
又用了一周的時間,終於將所有的鹵水都曬製完了,總獲得粗鹽十五斤多一點。
“這就可以吃了?”朱存興致勃勃地想要拿出一粒抹在嘴裡嘗嘗鹹度。
朱溫沒好氣地把朱存伸出來的手給打掉,說道:“還不行,好飯不怕晚,別太著急。”
朱存訕訕地收回了手。
要想把粗鹽變成可以吃的鹽,還得需要淨化過濾,最後依然得再曬。
那句廣告語怎麽說的來。
曬足一百八十天,曬出美味曬出鮮。
當然一百八十天太久了,朱溫用了三天左右的時間就徹底將可食用鹽給搞出來。
最後製作出來的可食用鹽在九斤左右。
按照一比十的比例製作鹹菜的話,差不多可以製作出九十斤的鹹菜。
不過朱溫家裡也沒有那麽多的蔬菜可以醃製,左鄰右舍賒借了一番,也就籌到了十斤的蔬菜。
朱溫心裡也不躊躇,
反而挺自在:十斤的鹹菜正好投石問路。 販私鹽計劃...
哦,不。
賣鹹菜計劃製造鹹菜的時間總共用了三個星期的時間。
現在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賣鹹菜不能在村子裡面賣,一是村子裡的人大都不富裕,甚至貧窮,維持溫飽都成為問題,又哪來的錢去買鹹菜呢?
朱溫想想都很諷刺:在現代鹹菜一般都是家裡不是很有錢的人吃的,而在晚唐卻剛好調換過來。
再說第二點不能在村子裡賣的緣由。村子裡的人基本上都有一定的宗法關系,所以幾乎每家每戶都互相認識。
朱五經死後,朱溫家便變得揭不開鍋,又哪裡來的錢去買官鹽醃製蔬菜?
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因此,朱溫要去縣裡賣。
縣城名字為“碭山縣”,以縣東南七十裡有一碭山而取名。
朱溫所在的村子叫做午溝裡,若是單以腳力走去縣城得花上個一天的時間,這還是按照成年人的腳力算得。
時間就是金錢。
有個人這麽說的:金錢最大的價值化就是用來購買時間。
所以朱溫咬咬牙,勒勒褲腰帶,大手一揮,雇了一輛驢車。
“阿三,你說咱一罐能賣多少錢?”朱存坐在驢車上輕聲靠在朱溫耳邊問道。
朱存死切白咧地也跟著去了。
明面上擔心朱溫這個八歲小孩的安全問題,其實暗地裡就想進趟城開開世面。
朱溫沒有作答,而是瞥了一眼看似只顧駕車的那個老頭。
這老頭其實和朱溫一個村子。
“老爺爺,還有多久能夠到縣裡啊?”
“快了,還有半個多時辰就到了。”老頭嗓子有些沙啞。
老頭抽了驢子一鞭子讓其加快車程,然後不經意地問了句:“你哥倆是做啥啊,手裡怎還抱著個大罐子。”
朱存聽後扯了扯衣角,精神上緊張起來,但朱溫卻是波瀾不驚。
“我哥倆是托娘親的命令去城裡見個大戶親戚,這不我爹爹死後,家裡生活就不行了,所以想要求求城裡親戚幫襯一點。”朱溫憨笑著回答道,“至於這罐子......”
“俺娘說了,求人辦事總得帶點東西,罐子裡就是咱村裡人常吃的一點午溝子特產。”
“俺娘說了,不論禮物大小,總歸是個心意。”
“原來如此,你娘在城裡竟然還有個大戶親戚,了不得。”老頭了然道,不過隨之又說道:“現在這年頭,大戶親戚才不管用哩,還沒有鄉親鄰裡熱心腸。”
“俺娘說了,總是有點血脈淵源的,還能不幫襯?”
老頭嗤笑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一小孩,說再多他能懂啥。
朱溫聽到老頭的嗤笑聲,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伸手拉住朱存的手,發現朱存手裡一層冷汗。
朱溫拍拍朱存的手背,表示沒啥事,讓他安心。
三人在驢車上無言。
遠處草色越發沒有了,一點一點的建築物裸露了出來,人聲不算鼎沸,但也嗡嗡作響。
這是朱溫第一次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