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清涼的風陣陣吹來。
兩個正在睡覺的人,睡的愈發香甜。
他們似乎在比賽,呼嚕聲震天震地。
外面的宦官們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嚇得渾身一個機靈,再不敢靠近周遭半分。
“真真沒有見過,便是冠軍侯在世,也從未有過如此一幕。”
一個小太監哆嗦著發出了一句感慨,滿臉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本就細微的聲音,會打擾到裡面任何一人。
旁邊,一個年級很大很大,頭髮已經白花花的太監,也是搖著頭道,“你沒見過?我在宮裡待了五十年,也未曾見過這等場景!
從文帝到如今,還未有人獲得如此隆恩。”
太監看到後,一個個感慨不已,心中卻也存了幾分小心,生怕會在之後觸怒到這一位跟皇帝如此近的人。
宮女們看到以後,則是每個都面無表情,內心裡卻是翻江倒海一般。
很快的,這條消息就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到了皇后寢宮。
“睡便睡了,自家孩子而已,有什麽不可?”衛子夫皺著眉頭,手中繼續做著織造的活,嘴裡卻淡淡的說道,“跟外面的人說一聲,誰要是亂嚼舌根,小心他們的腦袋。”
“是,皇后!”
過來匯報這件事的宮女連忙答應一聲,便緩緩地退了出去。
她,要去做衛子夫交代的事情。
不敢有絲毫怠慢之處,生怕會引起這位后宮之主絲毫的不滿。
不過,她卻沒有看到,在她剛剛離開之後,一直很熟悉織布的衛子夫,手中卻被刺了一下,望著上面的血點,她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做著活。
實際上,她則是在思索,霍嬗到底能夠繼承多少霍去病的本事。
衛子夫很清楚的知道,受寵什麽的,其實都是一時半會兒的而已。
真正重要的,其實還是在於自身本領。
如果一點本領都沒有,那麽或許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被這位陛下給直接甩到一邊去,除非霍嬗可以繼續引起劉徹的好奇心。
可是,這種好奇能夠維持多久呢?
確實,看起來這種寵信很厲害,也非常非常的恐怖,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種幾乎是不可持續的。
早晚有一天,會猛然間斷裂。
到了那時,霍嬗的災難就來了。
不要以為說今天受到寵信,明天就依舊可以,實際上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便是其中的一個代表。”衛子夫喃喃自語。
當初的她,還不是受盡寵愛,不論是弟弟衛青也好,還是公孫賀也罷,大多都是因為她才受到關注的。
當然,這幾個人都很爭氣,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成為大漢的支柱。
然而衛子夫呢?
明面上,兩人相敬如賓,似乎感情很深很深。
可那也不過就是明面上而已,真正的內裡,她很清楚自己即將要面對的許多事情。比如失寵,比如要跟其他人爭奪寵愛。
想當年,這些都需要嗎?
不需要!
她只要站在那裡,就算是不言不語,劉徹也會第一時間將目光聚集在她身上,而不會去看其他人。
可是現在,她卻需要爭。
其中的差距……只要是個明眼人都能明白。
而現在,換成了霍嬗,比之霍去病都要受盡寵信,竟然睡在了皇帝對面的床榻之上。
這種寵信有多麽的恐怖?
這麽說吧,
凡是覺得自己快要完蛋的人,大多都會盡全力的去討好霍嬗,以期望可以換來穩固的地位。 看起來,好像能夠輕松的拉攏一群人。
但是這種事,是要看天賦的,如果霍嬗沒有天賦,那他就不可能拉攏人。而且,其他人還不能幫助。
另外,也是最關鍵的一點。
別看在這個時候霍嬗很是得到關注,但在這背後呢?
是不是有人正在用雙目緊緊地盯著這個人,想要在某種情況下,給他來一下狠的?
越是放在太陽底下的東西,越是會被人放大去看。
其中有好奇的,也有想要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更有一部分小人,覺得是霍嬗的出現,搶奪了本應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比如說,韓說這一類的。
“背地裡的刀光劍影,嬗兒你可知道?你不知道,你隻一心想要融入其中,將其當做親人,可你知不知道,全天下唯一不可信任的人,便是皇帝?!”
衛子夫深深地歎了口氣,沒有再繼續去思索這件事,她默默地織布,喀嚓喀嚓的聲音,傳出去了很遠很遠。
……
時近夜晚,夜幕已經悄悄地落下。
這個時候,霍嬗一個翻身,猛然間睜開了雙眼,因為他覺得正有一道目光在直直的盯著自己。
那道目光裡,蘊含著好奇,蘊含著其他一切所應該擁有的東西。
果然,當他睜開眼,便跟那道目光對視上了。
“醒了?臭小子,居然敢睡在那邊,你可知道那裡是誰睡的地方嗎?”劉徹哼聲道。
這個位置,其實真的要說起來,還真沒有多少規矩。
但是偏偏,由於之前韓嫣在這裡睡過,一切就都變得不同了。
這孩子好是好,就是不懂事……
此等地方,也是一個孩子可以睡的?
“啊?這還有什麽說道嗎?嬗兒倒是不知道,嬗兒只是知道,在這裡隨時等待著姨公的召喚,再不知其他。”
霍嬗內心裡也是一片緊張。
他不知道這裡是什麽地方,畢竟當初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失寵,快要被趕出宮闈了。
自然不明白,這麽一個小小的位置,代表著的是什麽。
“呵呵,算你會說話,姨公不跟你計較!”
劉徹傲嬌的抬了抬頭,揮著手對外面道,“來人,送些食物過來。”
外面很快就有人應答了一聲,接著便是一連串的腳步聲,快速離開。
在這個時候,他才轉過頭道,“嬗兒餓了吧?”
“……”霍嬗不想回答。
太欺負人了,還沒問他的想法,便直接開口讓外面送飯過來,這讓他連自主選擇權都沒有。
不過,這種表現,估計是很多人都期望能夠發生的。
天子留吃飯,期間會不會詢問一些事情?在這個時候,能不能旁敲側擊的說一些政敵的壞話?是否能夠委婉的提出自己的建議,看看劉徹的反應?
這可都是極大的好處!
有這麽一個緩衝在,就算再激進的想法,到了第二天朝堂上也不會被劉徹太緊張,進而導致丟官去爵……
也就只有他霍嬗,不知其中的好處。
政治上,他幾乎處於小白。
雖然跟著霍光學過一段時間,但有些東西,真正講究的還是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