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雁鎮
雖然外表憨厚,但男子到底經營自家武甲鋪多年,只看張闊這麽一個小動作,就知道他囊中不豐,索性沒有介紹什麽利器,直接領著張闊來到房屋右半間中。
與店鋪內相比,這裡的武器、護甲擺放整齊,保養用心,雖然不算神兵,可也耐用。
張闊見狀,眼中流露出滿意之色,向憨厚男子問過後,拿起一柄鋼刀上手。
這柄鋼刀不算厚重,但也趁手,刀柄使用木料精製而成,拿握舒適。
“請問這柄刀多少錢?”
憨厚男子笑道:“三千錢便可。”
張闊見狀點了點頭,將鋼刀放下,然後拿起手旁的一個槍頭。
這槍頭烏黑,顯然使用鋼料有瑕,不過打造用心,彌補不少。
“這槍一千五百個大錢就可,另外拚裝浸油三年的蠟木杆一根,保證百摔不斷百打不折。”憨厚男子熱心介紹道。
張闊在心中算了算後,稍皺眉頭,因為刀槍兩樣便已經四千五百大錢,想買套弓已經不可能,所以思索後索性有了取舍。
“敢問你們這裡可有弓?”
“自然是有的。”憨厚男子沒有一絲不耐,推開側邊小門:“弓身常用骨、木、竹、角四類,但我這邊只有竹弓,不知道小哥是否滿意?”
張闊對於弓身材質並無許多要求,聞言點了點頭。
然後看到憨厚男子所推開的房門後的一間小屋內擺放的十數柄弓身。
弓身並不掛弦,畢竟除了一些特別的弓弦外,大多弓弦,即便使用動物的筋絞製而成的,已經很結實的弓弦,在使用幾十次後,也會有崩斷的可能。
如果長時間掛搭在弓身上,根本不用多長時間就會損壞。
而簡單的挑選片刻,張闊就拿起一柄約四尺的長弓,之所以這麽快張闊就挑中心儀的選擇,是因為這家何記武甲的東西,都頗為精良,與前邊店鋪中所擺設的那些劣品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看到張闊挑中這柄長弓,憨厚男子輕輕一笑,拿起一根弓弦幫忙搭上。
張闊見狀也不露怯,左手抓住弓身,右手虛搭弦上,然後緩緩用力。
之前在鷹鳥衛訓練時,張闊初拉弓箭時,手指被弓弦勒的不止一次血肉模糊,但在長出老繭之後,便無礙了。
而隨著張闊發力,這柄長弓緩緩張開,同時張闊也感受到了這柄長弓的力道。
怕是兩石左右的力氣才能使用,而以每石約五百斤的力氣一算,想要使用這柄弓最少需要千斤之力。
不過對於張闊來說,卻是正好。
憨厚男子見狀:“這弓要五千大錢,同時搭配三根牛筋絞弦,一壺三十支鋼頭竹身雁羽箭。”
張闊聞言並無意外,弓箭一類向來昂貴。但他總共才不到六千大錢,買了這套弓箭便什麽也買不了,這讓他不由面露猶豫。
畢竟鋼刀可以暫時不買,等到分入正式衛所,使用配給的武器,可長槍卻不能不準備一柄。
“小哥可有什麽疑難?”憨厚男子見張闊一臉為難,輕笑問道。
張闊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老板,能否將這弓,和我剛才看中的槍頭,用六千大錢的價錢賣我?不配槍身也可。”老板的出價並無虛頭,所以張闊還價時頗為遲疑。
憨厚男子稍微皺眉,因為看出張闊大概是今年就要結業,分入各地衛所的鷹鳥衛孤兵,所以他在開價時,便已經擠去自己的利潤。
畢竟他也曾受訓於鷹鳥衛中,
何況這些臨近結業才準備刀兵的孩子,又哪有許多花頭。 “抱歉,讓您為難了…”張闊也知道自己是在強人所難。
“就照你說的吧。”憨厚男子卻道。
這讓張闊一愣。
憨厚男子卻輕輕一笑,找出三根牛筋絞弦,一壺雁羽箭,另外把槍頭找來的同時,還拿來一根浸油的蠟木杆。
張闊見狀沉默片刻,連忙抱拳一禮,將自己的錢袋遞給憨厚男子後,才接過弓箭與長槍。
“自己會裝這槍頭吧?”憨厚男子道。
“會的。”張闊道,槍頭與槍杆的安裝,並不是簡單的插上,還需要另外以楔子、鉚釘固定,若不如此,長槍刺中目標拔出時,會有脫落的可能。
憨厚男子點了點頭,也沒有數張闊錢袋裡的銀兩,直接收了起來。
離開鐵匠鋪,張闊回頭看了眼,這門牌都缺了一字的何記武甲,轉身離開。
~
時間眨眼過去半月,今屆鷹鳥衛的學員大訓結業。
齊齊聚在校場,站的筆直。
教習孫良背手走來,手中拿著學員們的花名冊,上面記載著這些半大少年將來的去路。
孫良環視眾人,眼中神色莫名,這不是他送出去的第一屆學員,也肯定不是最後一屆,但近十年相處, 還是讓他心中難舍。
尤其這些孩子將會分入各地正式衛所,成為所謂的‘孤兵’,更讓他心裡沉甸甸的。
不過片刻後,孫良也沒有多說什麽,直接打開花名冊。
“林飛,花結鎮鷹鳥衛所。”
“趙義,肥白鎮鷹鳥衛所。”
……
“李遼,浩遼城鷹鳥衛營。”
“張闊,雁鎮鷹鳥衛所。”
“周清泉,雁鎮鷹鳥衛所。”
……
不到一刻功夫,孫良將這些在鷹鳥衛受訓十個年頭的少年們的去路分念完畢,轉身就走。
~
翌日,張闊跟著一名臉色黝黑,身量低矮的中年男子離開霍鎮,至於另外一位與他一同分到雁陣鷹鳥衛的周清泉,卻已經找了門路,改換了去路。
前後離開霍鎮,男子扭頭面無表情的看了張闊一眼,打量了他背後的長弓,又看了看捏在手中的長槍,眼中神色有些古怪。
“你怎麽不找找門路,避開雁鎮?”
張闊聞言有些意外:“這是為何?”
男子冷笑一聲:“雁鎮緊鄰雁山,而山中妖怪繁多,每到秋冬食物缺少,就會頻頻出山襲擊村鎮,讓雁鎮鷹鳥衛比別處都要危險,自然讓人避之大吉。這幾年來,你是第一個沒有避開雁鎮的孤兵。”
張闊聽到男子解說,心中不由一緊,攥了攥撞上槍頭的蠟木杆。
“知道了。”
男子又打量張闊片刻,見他雖然緊張,但並無懼色,稍微感到驚訝,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麽,轉身悶頭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