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格外的平靜,李嚴一回府就聽說了李素素中毒的事兒,可李素素為何會中毒的事情就不得而知。
越是如此,李嚴越是著急,招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夫回來,仍是無濟於事。
可這樣的平靜卻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日,將軍府就來了一批人,那是一個穿著道袍為首的道人,他的身後,還跟著一批禁軍,而禁軍之後,還跟著一個年近六旬的婦人。
那婦人兩鬢斑白,臉上布著點點褶皺,可因著保養得到,整個人精神飽滿,倒沒有她這個年紀的疲態。
李府上下的人多半不認識這老婦,但從衣著上看去,也知對方身份不凡,另有人眼尖,早發現了那最前面的道人正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眾人面色維諾謹慎,紛紛去通報主人李嚴。
各個都怕怠慢了這皇上面前的大紅人,端茶的端茶,送水的送水,偏偏那道人卻隻專注著自己羅盤上的肩頭,一副認真嚴謹的模樣。
眾人見了,更不敢耽擱了他,隻得端著茶水點心候在一旁,只等這聖上身邊的大紅人忙完就送上去。
說來,這道人姓白,具體名字卻很少人清楚,眾人都叫他白道行。這白道行的來歷沒有人能說的清楚,有人說他道行頗深,早些前找他幫忙的人都得排隊,偏偏他性子孤傲,也就幫幫那些合眼緣的,別人就算是花多少銀子都沒法子請到他。
也有人說,他漂浮不定,行蹤神秘,不過是這江湖上的一道浮萍,後來了上京,跟聖上結緣,這才決定留下來幫他煉丹問卦。
但不論如何,他再短短十幾日間就得到了聖上的歡心,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如今,這白道行可不只是一個道人,他就是個神仙,在整個大慶國也就他最能揣測聖心。
幾乎可以很負責的說,他的一言一行,無不都是圍繞著聖心而來。
只是,他這不聲不響的拿著個羅盤在將軍府裡轉轉悠悠,面色還十分的凝重,眾人見了,初還心生好奇,再往後,無不倍感壓力。
他這忽然過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饒是他們家將軍為官清廉,偏偏,老皇帝是個愛猜忌的,只怕他一個多想,整個將軍府就會惹禍上身。
眾人越想,又暗暗地替李嚴捏著一把冷汗。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李嚴恭敬的迎上來之後。
只見他跟白道行打了招呼之後,便躬身朝著禁軍中鑾駕上的老婦人行了個禮。
“不知道太后駕到,本官有失遠迎,還望太后恕罪。”
眾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實在是沒有想到,這鑾駕上的老婦人竟是當朝的順景太后,如今聖上的生母。
不過,這順景太后從來不喜熱鬧的場合,自從當年的離王去世之後,她也就徹底的避世了,就算是當今聖上想見她,那也是難上加難。
只不過,如今也不知道吹的究竟是什麽風,竟將順景太后給引來了!
“罷了,你何罪之有,若是我那么子最後的血脈當真在你府上,我還得謝你才是。”
順景太后說及次,言語之間有了一絲疲態,但仔細一看,還是不容錯過她眼裡露出來的激動之色。
顯然,李嚴聽不懂個中意思,倒是一旁為首的禁衛軍低聲道“將軍,你怕是不知道吧,昨日聖上做了個夢,隻說是離王托給她的夢,他告訴聖上他是被冤枉的,王爺和聖上一番訴衷腸,聖上感念於血脈之情,終是決心為他翻案。”
“那,白道行這是?”李嚴心中大喜,隻念這夢來的太及時了,他和李長朔本還策劃著如何入手,不曾想,聖上立馬就做了這個夢。
饒是如此,李嚴的臉上,依舊浮現著滿臉的困惑。
“將軍您這就不知道了吧,昨日聖上做了這夢之後,白道行立馬給皇上扶乩了一把,隻說今日紫氣東來,離王托這個夢,為的就是告訴咱們,他還留有一絲血脈在人間,若是證明了他的清白後,希望聖上能不計前嫌,與他相認。”
“竟還有這事兒?”聽到這處,李嚴早就明白了,這該是白道行和李長朔的計劃。
說來,李長朔在漕幫的時日不長,眼光卻還頗好,比如選這個放在聖上身邊的心腹,他原本還頗有懷疑,只怕一個不好便惹禍上身,事實證明,這白道行卻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的多!
“可不是,將軍,若是當真找著了人,將軍府也得跟著沾光呢。”禁軍中有個和李嚴頗為熟悉的人忍不住說了一句。
當初,離王被控謀反,可證據卻很是差強人意,聖上如今又做了這個夢,哪兒還有半分要追究離王罪責的意思。
若是離王唯一的血脈找到了,那就會是最尊貴的世子爺,到時,這將軍府自然也會蓬蓽生輝。
這時,只見那白道行在左右環顧了一圈之後,終是將順著羅盤指定的方向走去。
那是將軍府廂房的方向,眾人見狀,也忙不迭的跟上。
就連著身在鑾駕之上的順景太后也下了鑾駕,由人攙扶著徒步走了上去。
眾人面色嚴肅,隻覺白道行就要找到世子爺了,都是滿臉希冀,更不敢說話打擾了白道行。
李嚴是個粗人,可這將軍府的設計卻相當的繁複文雅,白道行在穿過了好幾個曲水回廊之後,終於在西廂房最右邊的位置停下了。
眾人面面相覷,隻道難不成,這就是世子爺住的地方。
這時,白道行忽然收起了羅盤,回頭朝著李嚴笑了笑“不知道將軍這屋子裡煮的是何人。”
李嚴面色一頓“這是小女的未婚夫君,當初和老夫一起斷了鐵礦一事,才被陛下給封了大理寺卿的官位。”
“竟,竟還如此的出息!”順景太后上前幾步,眼眶早就紅透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那命運多舛的孫子竟還是個這麽厲害的!
“好,好極了,隨他爹,隨他爹啊!”順景太后忍不住喃喃開口,眾人不由想起了當初叱吒沙場的離王殿下。
說來,殿下豐功偉績,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不是他無心皇位,哪兒還有當今皇上的份兒。
不過,這些也不過是他們私底下想想罷了,這些事兒,還是不能再人前議論的。
“這······”李嚴面有難色,似是想到了什麽,終忍不住道“這如何可以篤定長朔他就是世子殿下,畢竟,都這麽多年了,皇室的血親是不可混淆的。”
“有法子的,我有法子的。”順景太后趕忙道。
李嚴似還有難色,他扭頭看了一旁的白道行一眼,只見白道行微勾了勾唇角“扶乩之術不可泄露太多天機,但,我可以篤定,世子殿下的身份不會錯,到時找到世子,再由太后親自鑒定便好。”
這誰人不知道順景太后對離王那是疼到了骨子裡的,這個世上,也就她最了解離王了,她說有辦法證明自己的孫兒,那就是真的有辦法了。
李嚴終是不再多說,正要上前拍門板,這時,廂房的門忽然開了,只見門裡站著一個身穿暗紫色對襟常服,頭髮高束,俊美秀目的男子。
眾人心知,他就是剛剛被皇上封為大理寺卿的少年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些個禁衛軍原本也就覺得李長朔長得豐神俊朗,人才更是不可多得的出色,可如今眾人再看向他,隻覺得他眉宇之間的當真和離王隱隱透著一股子相似。
若說他不是離王殿下唯一的血脈,他們是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嶽父,這是?”李長朔在門外站定了之後,看著外頭的場景,也是一愣。
李嚴快步上去,正要說話,一旁的順景太后早迎了上去,拉著李長朔的手便不肯松開。
“孫兒,你是我的乖孫兒,你爹護你護的好生辛苦,死了這麽多年,竟還如此念著你,倒是我這當祖母的不對了,竟如此不上心。”
李長朔眉頭微皺, 整個人僵了僵,這時,李嚴立馬開口道“長朔,這是當今的順景太后,聖上從白道行的扶乩術中得知了你的存在,如今是特意讓人來尋你的。”
李嚴和李長朔自是心照不宣,只不過,當著眾人人的面,這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
李長朔聽了這話,有些懵懂“尋我,為何尋我,皇上若是想見我,直接召我入宮便是,這······”
感覺到順景太后抓住她的手一僵,李長朔似是才回過神來一幫,忙收回了手,朝著順景太后拱手道“參見太后,下官有眼不識泰山,太后恕罪。”
順景太后一看到李長朔這張臉時,整個人都樂壞了,她越看李長朔,越覺得李長朔和自家那小兒子長得極為相似,如今見他如此生疏守禮的跟她行著禮,順景太后的心尖忍不住又是一顫。
幾乎是同時,她一把拽住了李長朔的手,悄聲道“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是我的孫兒,你是我的寶貝乖孫啊,誰都不能治你的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