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縣,林家村。
立夏這天,蟬鳴陣陣,細雨綿綿。
村口的洋槐花早已落盡,放眼看去,群山連綿,薄霧輕起,原本處於山坳當中的村落,炊煙嫋嫋,朦朦朧朧。
有孩童用荷葉遮著腦袋,奔跑而過,濺起了一層水花,驚的坎邊的青蛙‘呱’的一聲尖叫,隱入了幽深的河渠中。
這時,原本靜謐安詳的一切,忽然被一個婦人的叫喊聲打斷:“看稀奇了,來給趙三公子配陰婚的靈媒去老林家了,這潑皮戶就要跟趙財主家結親家啦!”
“作孽喲,這是要把哪個丫頭嫁給死人咧。”有老婦人歎了一口氣,早有丟下秧頭的男人哼了一聲:“還不是香草那丫頭,為了攀高枝,跳水也要嫁到財主家去。這要真嫁過去,日子再好過,也是個寡婦啊!”
話是這麽說的,但大家都想去見識見識趙大財主的闊綽,聽說之前來下貼的時候,就已經送了兩百文錢,難不成,今天就是來下定送禮的?
想他們早出晚歸的乾活兒,一年下來,也剩不了幾個銅板,大家心裡都覺的酸溜溜的。
哄鬧間,眾人已經朝著老林家走去了,這老林家就在村子最後面,走不了多時,就能看到老林家院門口的木芙蓉了。
這才進了門,裡屋就扔了兩隻雞鴨出來,緊接著,林家奶奶陳婆子叫罵聲傳來:“趙家怎麽回事兒,這人都死了,還想不要?沒門兒!趕緊把剩的定禮交出來,再晚一些,這兩隻雞鴨的回禮也免了!”
眾人唏噓,死了?目光都朝著木板上十三四歲的乾瘦丫頭看了去,又聽靈媒歎息了一聲:“哎喲,香草阿婆,趙家哪兒是我們能開罪的?這人他們是不要了,你見好就收吧,人家沒讓你把之前定錢交出來就不錯了。”
眼看著靈媒要走,陳婆子趕忙將她拉住了:“等等,你是不是嫌她生氣兒太重了,來,你跟我過來看看,斷氣好一陣了呢!”
這聽著,怎不像是林香草想攀高枝,倒像是陳婆子圖人家錢財呢?
眼看著陳婆子將靈媒拉了過去,還將靈媒的手往林香草的鼻息邊湊,眾人歎息著,只怕香草這丫頭,當真是讓自己給作沒了!
就在這時,木板上的乾瘦丫頭忽然坐直了身子,直勾勾的瞪著陳婆子看。陳婆子一行人早嚇得一個哆嗦,拚命的往外擠,一邊還不忘記大喊:“救命啊,詐屍了!”
與屋外的喧嘩相比,屋內涼風陣陣,靜的可怕……
誰也不知道,真正的林香草早已經死了,更沒有人知道的是,此時,這具身體裡的靈魂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天才法醫林香草!
林香草始終有些接受不了:她不過是在追擊凶徒的時候受了傷,怎麽轉眼就來了這個歷史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時代:大周朝。
還變成了即將被配陰婚的未成年?
說來,這林香草也真是夠可憐的,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娘,一心討好外婆舅舅,做牛做馬,到頭來,這些人還逼著她將未婚夫讓出來!誣陷她為了攀高枝兒,跳水都要嫁給一個死人!
明明是林家人盼著她早點死,好和財主家配陰婚,換銀子!
“你,你還沒死?”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膽怯的童聲,林香草轉頭,就看到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兒反射性的退避了好幾米遠。
他渾身是泥,頭髮跟個雞窩似的,身上的衣服像是成年女人的,補丁無數,還十分不合身。
此時,他面上的表情十分複雜,又像是關心,又像是害怕。
林香草反應了一陣,這才想起他是自己同爹娘的弟弟,林小山!
爹娘都不在了,
本該很親近的姐弟兩,就因為原主一心想討好林家人,沒少幫著他們欺負自己這親弟弟!看到林小山手臂上的傷痕,她目光一怔。
她記得,那是原主的傑作!
她就不明白了,以前的林香草到底是有多蠢,居然好壞不分,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水,咳咳。”林香草想說話,喉頭卻十分乾澀,乾咳了一陣,終又重複道:“小山,給我水。”
林小山小小的身軀僵持了一陣,不敢相信的看著林香草,他做夢也不敢想象,林香草會這麽溫和的叫他!
耳旁的乾咳聲越來越急了,林小山回神,慌忙往外頭跑去,再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口豁口粗瓷碗。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遞給了她,見她喝了水,又是遲疑道:“你就那麽放不下楊元?”
腦袋有些疼,林香草費力的想了一陣,這才想起來楊元就是她那未婚夫,裡長的獨子。
因為她爹救了裡長一命,所以林香草和楊元從小被定了娃娃親,原主倒是十分喜歡楊元,只不過,她表姐和楊元似乎早就眉目傳情了。
本著兩禽相悅的原則,裡長夫人丁氏這才背著楊裡長,和林家商量著先將她配了陰婚,到時那娃娃親一不作數,就將她表姐和楊元的親事定下。
原主也因為接受不了陰婚,這才尋了短見,跳水自殺了。
目光緩緩地朝著周遭的環境打量了去,林香草發現,此時,她正坐在柴房中的一塊大木板子上。
左邊,巴掌大的地上被人用竹條隨意圈了起來,一隻‘咯咯’直叫的抱雞婆,正帶著十來隻剛剛孵化出的小雞啄著麥麩吃。
右邊則是破舊不堪的房門,房門邊上的窗欄早就布滿了蟲眼,隨風擺動,搖搖欲墜。
一陣陣濃濃的雞屎味兒伴隨著老鼠吱吱吱的叫聲傳來,林香草挑了挑眉,就看到林小山拿著笤帚去追老鼠了。
眼看著老鼠鑽進了牆角的地洞裡,外頭又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陳婆子一手拽著新摘的桃木棍,一手朝著林香草揚了幾粒糯米,惡狠道“林香草,你這討債的,趕緊回你的陰曹地府去,不然,我讓你魂飛魄散,永遠見不到光日!”
林香草伸手一擋, 糯米掉在破舊的被褥上,再抬頭,就對上了陳婆子滿臉震驚之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只聽她振振有詞的念著,目光越發歹毒,揚起了桃木棍子就要打人。
桃木棍,顧名思義了,也就是從桃樹上攀折下來的木棍兒。
這在農村是一種常見的驅鬼方式,多放於身體虛弱的小孩兒屋中驅災辟邪。
這桃木棍雖是不粗,可就她這虛弱身子,若是硬生生的挨上幾鞭,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林香草暗呼了一聲不好,下意識的將碗朝著陳婆子的腳面一扔。
陳婆子吃痛,躬著身子,一陣齜牙。
“阿婆,我阿姐沒死,你就放過她吧!”林小山伸手去拉著陳婆子的衣角,本想求情,卻被陳婆子推了開去。
她本還覺著林香草不像死人,原來是真沒死!
“禍害活千年”啐了一口,陳婆子差點沒把鼻子給氣歪。
想著趙家的聘禮,想著親孫女的終身大事,她頓時紅了眼,伸著手作勢要來掐林香草的脖頸。
這時,林小山的聲音忽然響起:“阿婆,楊元他娘來了。”
林香草想奮起反抗,又覺雙眼一黑,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凹凸不平的木板上。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隻覺楊元她娘冷冷的說了一句:“放心吧,在元兒他爹回來之前不給她吃喝,由著她餓死不就成了?到時,世人都會說她攀不了高枝兒.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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