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重不再多問,朝著林香草點了點頭,林香草徑直到內堂去驗屍。
“趙大人······”李月嬌哀婉的叫了趙九重一聲,趙九重竟已經大跨步跟著往內堂走去了。
和往常一樣,林香草驗屍,他站在一旁幫忙記錄。
待林香草塞給她一塊薑片,他也熟絡的幫她擦了擦香油,看的李月嬌杏目圓睜,一張美人臉早氣的發哆嗦。
“這,這小娘子是哪家的,都什麽時候了,竟還跟咱們趙大人打情罵俏,這,這!”孫勇見狀,也犯起了嘀咕。
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趙大人,一時之間,心下既是驚詫,又佩服起了那小娘子。
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麽手段,竟將這趙大人哄的服服帖帖的。
仔細一看,孫勇又忍不住道:“不是,師妹,我總覺察著這小娘子很是熟悉,像是在哪兒見過。”
說著話,孫勇已經看向了鍾鳳。
本還以為鍾鳳能替她答疑解惑,誰知道,卻見鍾鳳冷著一張臉,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你還是想想怎麽給趙大人解釋吧。”
解釋?經她一提醒,孫勇放才想起來昨日自己失職的事兒。
心下雖覺後怕,但也並不後悔,畢竟,他是因為心上人方才誤了事兒。
雙眸定定的朝著李月嬌看去,此時的李月嬌是背對著他的,看著李月嬌風都能吹倒一般的身影,他心裡越發心疼,暗自下定了決心,既然馮千旦已經死了,往後,他會全心全意的照顧她,給她幸福的余生。
此時,內堂中的林香草已經大體將馮千旦檢查一遍了,除了喉嚨處發黑之外,別無其他。
“該是中了毒的。”林香草朝著趙九重淡聲道。
趙九重抿了抿嘴,點著頭將紙筆放在一旁:“再仔細檢查檢查,若是能確認中了何總毒,那就最好了。”
林香草點頭,就要沿著喉管繼續割下去,這時,一旁嬌花一般的李月嬌忽然衝了過來:“林香草,你瘋了,你即便是再記恨我,你也不應該如此對老爺,我不允許你這麽做!”
趙九重朝著鍾鳳和孫勇遞了一個眼神,鍾鳳已經上前將李月嬌阻住了。
“放開啊,你放開我。”李月嬌用力掙扎了起來,孫勇見之心疼不已,忙上前寬慰道:“好了,月。”
就要叫出她的名字,又見四處人實在是太多,孫勇不得已改了口:“馮夫人,趙大人一定會給你主持公道的,你要相信趙大人。”
孫勇的話似是起了作用,李月嬌也不再掙扎了,整個人癱軟在原地,好不悲泣。
趙九重衝林香草點了點頭,這時,馮千行已經過來招呼道:“趙大人,請到外間坐坐,我讓人備了茶水。”
趙九重點了點頭,這就跟著馮千行往外走,李月嬌沉著眉眼看林香草,眼瞼微眯,半晌也跟著往外走去。
外間,趙九重適才坐定,就聽馮千行道:“我昨夜送母親回來,就忙著去看這兩日的帳本,今早回來,竟不想我爹!”
說到此處,馮千行頓了頓,似是痛苦萬分。
“我母親和妹妹竟都不見了,我問府裡的下人,他們竟一無所知。”
趙九重斂神,聽著這馮千行的意思是,他壓根就不在府裡,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不知可否去看看馮老爺的房間?”趙九重問了一句,馮千行連忙點頭,就讓官家去帶路。
趙九重看了鍾鳳和鍾捕頭一眼,兩人會意,抱了抱拳就跟著官家往馮千旦的寢屋走去。
“趙大人,你喝口茶水,這茶味道甘甜,是今年的新茶。”李月嬌的話適時響起,
聲音中竟含著不少熱絡,引得馮千行和孫勇不由側目.當然,這一幕也沒有逃過趙九重的眼睛。
趙九重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又是道:“二夫人是何時歸的家,昨晚,身在何處,可有什麽人給你作證。”
李月嬌面帶驚詫,竟忍不住哀聲道:“大人,你莫不是在懷疑我?我,我昨晚和一個故人在一起,真的不知道府裡面的事情。”
趙九重直直的盯著李月嬌看,仿佛是要從李月嬌的眼裡看出端倪一般。
孫勇自然知道趙九重在懷疑李月嬌,更知自己若是不站出來,也只會害了李月嬌。
定了定神,蘇勇再三思量後,終是忍不住咬牙道:“趙大人,昨晚,我跟二夫人在一起,我可以給她作證,二夫人跟這事兒沒有關系。”
“你,你!”李月嬌似是沒有想到他會忽然站出來,竟有些急了。
一旁的馮千行也忍不住惱道:“你竟跟我二娘在一起,你到底有何圖謀!”
孫勇怕影響了李月嬌的名聲,連忙解釋:“趙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跟馮夫人在一起,不過,我們是清清白白的,我們只是在一起聊聊天,她昨日心情不好,我安慰安慰她,別無其他。”
“我馮家的人用得著你來安慰?”馮千行冷臉呵了一句,這時,又z冷著嗓門道:“趙大人,你自己的人,也該好好的管管了。”
馮千行將矛頭對準了趙九重,孫勇自是不同意的,當下,又冷了臉道:“馮千行,這事兒你要說什麽不痛快話,直接找我就是,跟趙大人可沒什麽乾系。”
“好了!”趙九重冷著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執,這時,鍾鳳已經拿著一張血書走來了。
“是馮千旦留下的。”鍾鳳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目光沒有錯過眾人面上的精彩表情。
馮千旦是驚訝,李月嬌則是帶雨梨花,越發可憐模樣。
趙九重接過血書一看,上面無非是控告原配的文字,不貞就罷了,竟還謀他財產,想害他性命。”
原本,這也算得上是一個鐵證,偏偏,直覺告訴趙九重,這事情並不是那麽簡單。
“趙大人,你給說說看,裡面到底寫了些什麽。”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李月嬌終是開了口。
馮千行也是慘白著臉,哆嗦道:“爹爹竟然還留了血書,他,他!”
趙九重合上血書,抬頭看向鍾鳳,鍾鳳會意道:“在被褥下面找到的,他應該是怕被人拿走了。”
趙九重點頭,扭頭去看馮千行:“大少爺昨晚對了一晚上的帳?馮家的營生,都是這麽忙?”
馮千行心知趙九重的意思,倒也不含糊:“這些帳原本就是我理的,走了這麽些時日,下面的人居然偷懶做奸,裡面好些帳都對不上數,所以,我跟帳房先生一起對了一晚上的帳,本還想著今日給爹爹過目的,誰知道······”
這麽說來,他還當真是看了一晚上的帳本,而且,還有帳房先生給他作證,當真有這麽巧?
趙九重不置可否,又看向了一旁的鍾鳳道:“去問問帳房先生,對對時間,還有,孫勇也一並問了。”
鍾鳳驚訝,卻聽孫勇小聲朝她道:“你可不能告訴了師傅,不然,我,我這後半輩子!”
他話沒有說完,鍾鳳斜了她一眼,已經快步往前面走去了。
孫勇心有余悸,可也不能都去啊,他要給李月嬌作證,要洗脫李月嬌的嫌疑,就算這後頭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須得上。
眾人走後不久,林香草拿了一塊乳白色的樹渣走來。
“大人,找到了,它叫見血封喉,一旦吃下去,會立刻致命。據說,曾有人用它做的長箭來設敵人。”
“見血封喉?”趙九重沉凝,握著血書的手一緊,這麽說來,馮千旦吃了這毒藥,該是沒有機會寫血書才是。
要麽,這血書是之前就寫好的,要麽,這血書是在馮千旦別人害死了之後,偷偷藏上去,作為陷害人的鐵證!
對此,趙九重偏信於後者。
“這,這究竟是誰會這麽毒,竟對老爺用了這玩意兒!”回神過來的李月嬌悶聲說了一句,霎時間哭成了帶雨梨花。
“老爺啊,你真是命苦啊,你這輩子待人不薄,怎麽就落到了此番境地。”
趙九重的目光淡淡的從李月嬌的身上挪到了馮千行的身上,馮千行似也被魔怔了一般,傻眼的看著這一幕,半響方才沉聲道:“趙大人,一定要將那人抓起來,嚴懲不貸,還我爹一個公道。”
“本官先行一步,有了這證物,仔細一查,就不怕不會順藤摸瓜,放心吧,我會盡快破案的,你們節哀。”趙九重在將眾人臉上的表情看的真切之後,終是起身道了別。
李月嬌早就哭的死去活來,馮千行尚能自持,親自讓人將趙九重一行人送走,方才往靈堂走去。
望著陰森森的馮府,林香草忍不住道:“趙大人是故意的?”
趙九重沒有回答,只是讓鍾捕頭帶著眾衙役在馮家大門口守好了,凡有閑雜人等,都要仔細盯好了。
鍾鳳適時的遞了供詞上來,孫勇趕忙道:“大人,我句句屬實,真的沒有偏袒誰。”
供詞有兩份,一份是孫勇給李月嬌作證的,一份是帳房先生給馮千行作證的。
趙九重心裡清楚,帳房先生是馮千行自己人,至於孫勇示李月嬌為紅顏,這其中證詞的真假,不得定論。
可料想孫勇也是官家人,他也不該做這知法犯法的事兒,故而,他對他,尚且還是有九分信任的。
孫勇見趙九重不搭話,還想解釋,卻被鍾捕頭瞪了一眼,整個人只能縮了縮脖子,悻悻的退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