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重就知道林香草聽不得他這話,忍不住咧嘴笑了笑,方才恢復了往日的穩重之態:“李月嬌走了,昨晚連夜走的,我讓人追了一宿也沒結果,馮千旦瞞了事。”
林香草剛好把涼皮放在他面前,聽了這話,整個人一愣。
早知道趙九重查案子的手法一流,卻不知道他這麽快就查到了李月嬌的身上了。
“他倒是知道維護她。”林香草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一點,她之前當真沒有想到。
趙九重瞟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畢竟是自己的妾室,不管是為了家業,還是為了自己,他都有理由這麽做。倒是你,招她妒了吧。”
“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我都懷疑她這腦子裡成天裝的都是害人計量。”林香草無奈,她真懷疑李月嬌一路上位就是為了害她的。
要真是這樣,那自己還真是何德何能啊。
“興許,她是嫉妒林姑娘你美貌過人,又能與本官朝夕相處呢。”趙九重淡淡的問了一句,話語間竟透著一股子慵懶。
誠然,林香草前後總結下來,也覺著趙九重後半句話十分不錯,她可是記得清楚,李月嬌本是喜歡趙九重的。
可被趙九重直直的盯著,她卻總覺得說不出的局促,連著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許多。
一邊暗罵著老天不公,給了他這麽好看的臉的同時,還有那麽好的身世,林香草一邊乾咳,以此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瞧你也吃不慣這些粗食,涼皮不吃了吧,我給你撤了。”
她作勢就要拿他面前的吃食,趙九重見狀,慌忙就要去護住碗,不想,竟碰上了她早一步拽著碗的手。
入手的暖意讓他心生留戀,竟舍不得縮回手去。
林香草則怔怔的望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心中猛的一跳,她終忍不住縮回了手,往旁處看去。
見她面露羞斂,趙九重難得心情大號,嗤笑道:“不過就是兩碗而已,你這也舍不得?”
“是你自己話多。”林香草心亂如麻,胡亂回了一句,就要往灶邊走。
誰想,話音剛剛落下,外頭就傳來了趙十一憤恨無比的聲音:“哪裡來的登徒子,我家大嫂是你能打主意的嗎?”
眼看著趙十一就要衝撞過去,林香草連忙拽住他,低聲道:“這是趙大人,可莫要亂說。”
“我管他大人不大人的,他這麽對你就是不應該,若是讓長朔哥知道了,跺了他的手都極有可能。”趙十一狠狠地罵了一句。
趙九重站起身,頗覺好笑:“大嫂?你是哪家的小娃兒,親可不是能亂認的。”
趙十一見沒恐嚇住他,反被他嘲笑了起來,語氣更加惡劣了幾分:“我長朔哥和香草姐是有婚約的,你就算是仗著自己有權有勢,也不能搶人家家室。”
趙九重扭頭看向林香草,他並未聽說她有親事,即便是曾經有過,那也是和他配的陰婚才是。
不過,這小娃兒過來張口閉口的叫著大嫂,偏偏林香草也沒有反對,這才讓他心有不快。
“怎麽又是你!”這時,又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趙九重抬眸看去,正好看見李長朔正穿著玄色短衣站在門口處。
“長朔哥,這當官的對大嫂拉拉扯扯。”趙十一一臉敵對的告著狀。
此時,趙九重總算明白了,這小子口中所說的婚約,應該指的就是林香草跟她那表哥了。
趙九重心有不安,雖不曾驚覺近些時候發生了什麽,可也無端的害怕。
她這位表哥實在是太過於殷勤,如此這般纏著她,偏偏,她對那人還······
趙九重直到現在都還忘不了昨晚馬車上發生的事情!他唯恐林香草心中當真有了人。
“本官和林姑娘本就是老相識了,她感謝本官的救命之恩,本官想嘗嘗她的手藝,有何不妥?”雖心有不安,但趙九重自問沉穩,如今也沒有怯敵的必要。
“用不著感謝他,他自己應該最清楚那李月嬌圖的是什麽。”李長朔冷冷的開口,卻是在跟林香草說話。
林香草根本就沒有跟他提過李月嬌的事兒,偏偏他張口就來,那就說明,昨晚的事兒,他也有聽說,或者,有讓人去查?
畢竟,漕幫的人要想知道一個事兒,並不難。
不過,說他是為了自己去查的,林香草也不會相信,畢竟,她有自知之明。
“李月嬌的事兒,本官知道去查,定然會給李姑娘一個交代。”趙九重淡聲開口,面上無恙,心裡卻一片酸澀。
李長朔冷笑了兩聲,崔建從外頭急忙趕來,貼在趙九重耳側低聲說了一句,趙九重擰了擰眉,目光又落到了小桌上的糍粑和涼皮上。
“林仵作,涼皮和糍粑我晚些時候來吃。”下意識的,他並不像再叫她林姑娘,畢竟,他不想和她那麽生疏。
林香草點著頭,看著趙九重走遠後,就要將糍粑和涼皮收起來,不想,李長朔卻伸手拉住了碗:“都是他惹來的禍患,你莫要跟他走的太近。”
林香草詫異,從前的李長朔自來不會管她的事兒,更何況是社交圈子?
“是啊,大嫂,長朔哥已經打聽了。”趙十一話說到一半,被李長朔瞟了一眼,終是閃閃的收了話,管全嬸兒要吃的去了。
林香草詫異的看著李長朔,剛剛趙十一的話他可聽得真切,還想問李長朔打聽了些什麽,又聽李長朔撇開頭道:“他適才上任,就破了好幾起案子,背後肯定是樹敵無數,你和他走的太近,只會引火上身,給自己招禍患。”
聽他如此一說,林香草忍不住提醒他:“我還是他仵作呢,他破哪一起案子沒有我的參與?要招禍患早就招惹上了。”
“你!”李長朔氣急,沒想到,到了這時候,她還在跟他狡辯。
或者是說,她壓根就是在幫趙九重說話?
正欲將他數落一番,讓她認清楚她和趙九重之間的雲泥之別,外頭就傳來了老婆子期期艾艾的聲音:“香草哎,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是孫婆子!
林香草沒有想到孫婆子為何在這處,目光一轉,瞟到了她身後站著的杏花時,她又是一愣。
“香草,老婆子我聽說你開了個攤子,這不,我立馬就帶著杏花過來給你幫忙了,你這店裡一個人,怕也忙不過來吧。”孫婆子說著話,眼神卻止不住的往四處瞟,當她看到全嬸兒時,面色一僵,語氣裡也冷了幾分:“這位是?”
“我全嬸兒。”林香草招呼著,一旁的全嬸兒也朝著孫婆子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孫婆子臉上的笑意僵了僵,默了五息,終又道:“香草,以前我們兩家多有誤會,說到底,我也相信你不會生嬸子的氣,對不對?”
這要說到誤會,自然是跟李長朔有關了!
林香草飛快的看了李長朔一眼,見他已經走遠了一些,渾然不想搭理人的樣子,忙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只是別人嚼舌根子罷了。”
“對,就是別人在亂嚼舌根子,還是香草你深明大義啊!”孫婆子可勁兒的誇著,直誇的林香草心有不好的預感。
目光緩緩的朝著杏花看去,此時的杏花哪兒有看他們,一雙美眸早就落到李長朔身上去了。
林香草心中暗自嘀咕:人說空穴來風,也是不無道理的啊。
“香草,你就讓杏花留下來幫你吧,終歸家裡也沒什麽事兒,她就擔心著你。”孫婆子說了一大堆話之後,忽然開門見山的道了一句。
林香草愣住了,杏花和他之間早因著李長朔生了隔閡,只怕,這時讓她來幫自己,她也不會願意。
正想著怎麽回話,遠遠地,就聽李長朔冷聲道:“用不著這麽多人,這鋪子裡有我和全嬸兒。”
林香草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朝著杏花看去,果真看到杏花泫然欲泣之狀。
“李長朔,乾你什麽事兒,我在跟香草說話,你一邊去。”孫婆子沒好氣的嚷了一句,又朝著林香草擠出了滿是褶子的笑:“香草,你看?”
“難道,你不知道我和林香草已經定親了?”冷不丁的,李長朔又問了一句。
孫婆子一愣,還想說點什麽, 杏花扭頭就跑了,急的孫婆子只能往外追。
等這婆媳兩人走遠後,林香草無奈的看向李長朔:“你這張嘴要真睡一把利劍,恐怕得殺死不少人吧。”
他明明就知道杏花喜歡他,還非得說這樣的話!
李長朔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她本就知道你我之間的事情,保不齊,又生出另外一個李月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再不敢用她的安危開玩笑。
“你我之間的事兒?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林香草無奈打斷,說到底,杏花和她的關系本該是不錯的。
李長朔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抬腿就朝外頭走去,趙十一還在吃著涼皮,見正主走了,也不敢多逗留了,隻草草的包了滿大嘴,緊跟著往外頭跑去。
林香草倒是奇了,到現在都懷疑李長朔過來的目的,一扭頭,正好看到花巧匠站在一旁嗑著瓜子,看著這店裡的熱鬧,她眉眼一沉,還未發怒,花巧匠忙不迭的往他自個兒的鋪裡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