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隻覺著林香草很是熟悉,那身形,那聲音,倒是跟當日救他的人很是一樣。
“趙大人,你還發什麽愣,趕緊過來,不餓嗎?”正當想著,不遠處,林香草又是不滿的朝她喊了一句。
趙九重搖頭,暗道了一聲不可能。
這林仵作畢竟是個男子,怎可能是救他的那位姑娘呢?
快步走了過去,正好看到林香草再一顆樹下摘著東西吃,她一回頭過來,嘴角和手上全是烏紫色液體,看的趙九重忍不住皺眉。
林香草看了看趙九重,又看了看剛剛摘在手裡的桑葚,她哪兒能看不出趙九重眼裡的抵觸呢。
饒是如此,林香草還是將手裡的桑葚遞給了他。
“吃吧,趙大人,算咱們運氣好,還能發現一顆成熟的桑葚,這東西要是長在咱們林家村,早就沒了。”
這又大又紫的,看起來都覺著甜。
林香草又拿了一塊塞在嘴裡,再反觀趙九重,卻發現他依舊是一顆也沒有吃,只是傻眼的看著他囫圇吞棗的樣子走神。
“趙大人。”將嘴裡的桑葚吞咽了下去,林香草無奈的喊了他一聲:“你要是當真不餓,能空著肚子走回去,那就別吃好了。”
說話間,林香草已然收回了手,一副不願意搭理他的模樣。
趙九重感受到了她的無視,再看她正吃的十分香甜,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這東西······能吃?”
林香草點頭:“自然能吃,趙大人,我之前跟你說什麽來著,讓你體察民情,沒事兒就到各個村落當中走走,你瞧,你連桑葚都不認識,更別說別的了。”
林香草說話,頓了頓,又是看向趙九重,好奇道:“趙大人,你莫不會,連著咱們吃的大米飯是怎麽來的都不知道吧?”
“我豈能不知?”趙九重的臉上,多了一絲懊惱。
長這麽大,他還真是沒有被人這麽追問過。
偏偏,林香草像是看不出他的懊惱一般,又是追問道:“這麽說來,趙大人還知道幾月育苗,幾月插秧,幾月收割,幾月存庫,如何舂米了?”
原本不過是隨意一問,趙九重臉上的懊惱卻漸漸地轉成了惱怒。
林香草見他面色不善,只怕自己得罪人深了,回頭對自己也沒什麽好處,便是乾笑道:“趙大人,你也別介意,我就隨便問問,也沒有別的意思。”
仔細一想,趙九重不知道,似乎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這個時代所謂的神童,不就是飽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現世文曲星嗎?
更何況,他的出生又那麽好,誰能跟自己過意不去,好生的日子不過,非得去面朝黃土的種地呢?
心裡這麽想著,林香草忍不住搖了搖頭,暗暗的歎息了一聲。
回神後,卻見趙九重正拿著兩個桑葚在手裡觀察,片刻功夫之後,又學著她的模樣,將桑葚塞到了嘴裡。
起初時,他抵觸的心裡還十分嚴重,越是吃到了後面,她那兩顆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也漸漸松開了。
面色也放松了許多。
林香草被他逗笑了,忍不住道:“怎麽樣,趙大人,我沒有騙你吧。”
趙九重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又將第二顆桑葚吃到了嘴裡,這才問道:“你說,這個叫桑葚?”
林香草點頭:“是啊,這可是村裡孩子的零食,奢侈的緊。可不是咱們能輕賤的。你也是運氣好,要是在村落多的地兒,這玩意兒,可是等不到你的。小孩子們為了爭奪一顆桑葚,打架的都比比皆是呢。”
林香草樂滋滋的說著,此時,吃著桑葚,
竟覺得甜到了心坎上了。原本就餓的慌,如今吃點東西,總算有了點氣力了。
趙九重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也學著她摘了一把桑葚在手裡,慢慢的吃著,時而,又問上一句:“你小時候可吃的上?”
林香草微愣,見他正直直的盯著自己看,忍不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被看我長得瘦弱,我還真是不怕誰的。”
趙九重的嘴角,幾不可見的勾了勾,淡淡的回了一句:“看的出來。”
林香草瞟了他一眼:“趙大人這是在貶我還是誇我呢?”
“你覺得呢。”趙九重反問。
林香草摘了一大把桑葚,坐在了地上吃著,趙九重見狀,也摘了一把,蹲到了她的旁邊。
兩人很是悠閑的聊了起來,竟絲毫沒有之前的緊張和慌亂了。
“怎麽,生氣了?”趙九重看了林香草一眼,見她不說話,隻賣力的吃著桑葚,終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林香草依舊不看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趙大人, 你該不會是個愛記仇的吧,要當真那麽愛記仇,我以後也不敢亂說話了。”
趙九重微怔,抬頭看了看天:“你還有不敢說的話。”
當初,對著趙天華,也敢那般張口就能,他能害怕自己?
自己可比那趙天華清楚的多,他那麽聰明,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騙自己,和自己說笑呢。
林香草將手裡的桑葚全部吃完,這時候,整個人也有些飽了。
她走到了樹下,摘了幾片大的桑葉,將桑葉全部重疊在了一起,後又將桑葚摘到了葉子裡,又藤草捆上。
“你這是?”趙九重不解,以為她是怕回去餓著了,這就忍不住的說了一句:“不礙事兒的,咱們既然發現了有人出沒地方,回頭,一定能找到村落,只要找到村落了,咱們就不愁沒東西填肚子了。”
林香草看了看他,雙眼微微眯起:“我是要給小山帶回去的,那家夥可喜歡吃桑葚了,只不過,咱們村裡的桑葚搶手,還沒紅就得被人搶完。”
趙九重微怔,忍不住去想,林香草和他的弟弟,究竟過的是什麽生活。
“趙大人,還發什麽愣,咱們得趕路了,這荒無人煙的,一到了晚上才嚇人。”
林香草將捆起來是桑葚收到了一旁,急時的提醒了趙九重,趙九重點了點頭,起身要拍袍子上的皺褶,可一對上了雙手上的紫紅色漿汁,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了。
他很是不喜歡雙手這麽髒,這麽粘的感覺,但如今身在荒山野嶺,也實在是找不到洗手的地兒,只能皺了皺眉頭,將這粘稠又髒的感覺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