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已經行進到了伊犁境內,雖然相比較飛機來說他的速度仍是緩慢的,但對比這個時代其他的交通工具,它無異於是神速了。
所到之處無不被人驚愕討論,這種巨大的飛行器,即便是在離地數百米甚至上千米的地方都顯得格外巨大,更別提傾盡所有資源生產出來的八十多架飛艇一起行動,那個效果簡直可以稱得上地動山搖。
它們緩緩的在天空上飛行,下頭的人不斷跟著跑,跟一段發現跟不上了,很快就會有另外一個地方的人跟著一道狂奔。
人們對它們驚愕、歎服甚至是恐懼,因為古往今來,除了鳥兒,還沒有任何一種東西是能夠這樣無拘無束的征服天空。
雖然它是武器,但同時卻也是極致浪漫的體現。
而另外一邊,同樣是極致浪漫的海洋之中也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波斯的聯合商隊第一次通過海上絲綢之路的信標抵達了泉州港,他們的海船和大宋的海船雖然有著巨大的差距,但卻幸好有更加強大和先進的艦隊為他們做出了海上的航道信息,這也標志著海上絲綢之路的第一階段正式開啟了。
海運和陸運相比,承擔風險更少,運費成本更低,而且速度相對更快,原本需要半年甚至八九個月才能抵達的路程,只要通過馬六甲海峽,只需要不到三個月就能夠成功抵達。
波斯人大量聚集在泉州港口,帶來了屬於他們的毛紡織品、綠松石、藏紅花、巴旦木和漂亮的波斯女孩。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販賣人口,而是因為是個人都知道如果要參加在泰山腳下舉辦的秋季展銷會,這些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最鮮明的活招牌。
除了波斯,還有周圍一眾效果也都蹭了人家波斯的船來到了這裡,他們本國要麽是沒有足夠的國力建造海船要麽是沒有合適的出海口,但因為貿易盟約的簽訂,他們只需要花上一部分租賃費用就可以搭上貿易的便車前往東方那個傳說中寸土寸金的國家。
在波斯的民間諺語之中,有這樣的一句話:魔鬼教你種罌粟、天使教你種松子。
因為大宋嚴格禁止任何形式的罌粟輸入,所以市場的需求問題,現在那一片原本大面積種植的罌粟都已經被鏟除,取而代之的是大宋所需要的農產品,而且波斯那一片的牛羊肉品質也是極好,雖然在某種意義上它衝擊了原本草原所壟斷的牛羊製品生意,但大宋並不在意,因為它足夠大,吃得足夠多,即便是再多幾個波斯,它也完全能夠吃得下。
在巨大的市場面前,所有的探索都能得到應有的回報。
而為了應對巨量的境外交易買賣,大宋也逐漸開始施行金本位貨幣制度了。
金本位當然是有其局限性的,但在這個時代無疑是先進而高效的,因為跟黃金儲備掛鉤,所以大宋的貨幣非常穩定和堅挺,很快就成為了市場上最受歡迎的貨幣沒有之一。
很多外來的商人來到大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隨身攜帶的金銀和本國貨幣折換成大宋新髮型的貨幣“元”,這些花裡胡哨的紙幣一經髮型就迅速的開始驅逐原本的銅板,而正因如此,第一家銀行也正式掛牌營業了。
跟這家銀行同時掛牌的還有一個新衙門稱之為招商局。
紙質貨幣本身是不值錢的,它的價值是代表它背後的購買力體現,這一套複雜的交換體系是在經過反覆計算之後才得出的,所以市面上的貨幣存量現在還並不算多,仍是有大量的金屬貨幣流通。
但隨著銀行收到一份金屬貨幣就會替換出一份紙製貨幣,所以市面上保持的流通總量仍然不會發生變化。
貨幣發行單位也是大宋自變法以來執行死刑最嚴酷的部門,其他的單位的審核是年度和半年,而這個地方的審核標準是月,而且都是從長安和金陵隨機抽選審核員進行審計。
哪怕有一厘錢對不上都必須找出這一厘錢花在了什麽地方。
而且這也是唯一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砍頭的部門單位,什麽發生火災、水災,只要出現了貨幣損失,直接拉出去砍了。
這個不講道理的方法引來了不少詬病,但上頭根本不講那麽多廢話,能乾就乾,不能乾就滾,這種地方要出了岔子,完蛋的可不是大宋那麽簡單。
戰爭本來是燒錢的買賣,但它另外一個作用是徹底打通了絲綢之路的一些細枝末節,甚至就連東歐一些國家都主動開始和這邊進行聯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基輔羅斯大公了。
他第一次來到這裡便對這個高度發達的國家充滿了羨慕,並且在參觀了長安的一些基礎建設之後,表示希望能跟大宋進行長久的合作。
而且他還表示對宋國的雙邊對等理念的支持並在結束訪問前往金陵前表達出了正式建交的想法。
宋北雲對此表示歡迎也對兩個未來的雙邊合作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而在金陵的參觀過程中,基輔羅斯大公又對宋國的教育理念和文化理念表示了高度的肯定並且通過一系列的了解後,對兩國之間更深層次的交流表現出了極高的期待。
基輔羅斯公國的態度就是整個東歐的態度,他們本身就被歐洲那幫白皮排除在外,原本是為了自保而尋求更有價值的合作夥伴,但現在他們發現東方這個國家完全可以用偉大來形容,所以基輔羅斯大公當即拍板正式與東方這個神秘而偉大的國家進行深層次的經貿、文化合作。
不過相對比基輔羅斯和大宋的生產力差距巨大,雙方的貿易主要是由基輔羅斯購買大宋的工業製品和糧食產品為主,其中光是基輔大公自己就簽訂了十萬個煤爐的生產需求,而大宋為了雙邊貿易對等則從基輔羅斯公國訂購了十萬噸各種糧食、木材和一百萬噸煤炭。
這些巨大無比的訂單,即便光是預付款就已經足夠促使基輔羅斯的產業迎來一輪新的生機。
對此基輔羅斯大公非常感謝宋國,並且希望能面見大宋皇帝陛下。
但聽聞宋國居然已經廢除了帝製後,大公當場陷入了沉思,因為在他的理解概念裡,一個王朝如果沒有了皇帝根本就無法正常運行。
可現在這樣強大的宋國居然真的沒有了皇帝,這讓他十分好奇,於是他主動提出希望能夠讓自己的兒子前來宋國交流學習,並且希望能夠修建一條直通兩國首都的公路。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現在就答應下來,畢竟金陵到基輔的距離差不多一萬公裡,要知道……從金上都去新大陸,加上海峽輪渡也不過就是四千八百公裡。
不過總體來說兩國之間的第一次會晤是得到了非常不錯的收獲,雖然國與國之間沒有永恆的朋友,但就以現在的模式看來,只要互相之間保持與對方有利,那麽朋友還是不會少的。
而沒有走帝國主義路線的宋,它用了一種更溫和也更親善的方式來開放邊界,不開也不強求,因為大宋明確表示自己永不干涉他國內政。
一開始的確也是有幾個國家不開放邊界的,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已經快被卷死了,當初他們和周圍的國家都差不多,大家都是苦哈哈,但是他們的鄰居紛紛開始乘上了大宋的馬車開始飛奔,而他們卻始終原地踏步,一抬頭卻發現當年一起分吃一口鍋中剩飯的國家現在都開始烤肉吃了。
所以……鐵頭娃不多,但是有,不過無所謂。畢竟就連太陽都做不到人人喜歡,有那不喜歡的屬實正常,而且大宋本來就不是要讓別人喜歡才存在的,更何況他們的不喜歡歸根結底不過就是因為大宋的存在是影響了他們自身的壟斷地位,就比如西域諸國裡,大部分國家是親大宋的,還有一部分國家是極親大宋,可卻還是有幾個是非常抗拒大宋的。
之前宋北雲還比較納悶,而後來才知道,因為大宋的絲綢之路計劃,導致現在許多國家都能向大宋出口天然的磷鉀肥礦,而這直接動搖了之前那幾個國家的化石礦地位。
看,國家和人本質上是沒有太大區別的,國家就是許多人平均個性的集中體現,人的通性在國家層面上也會體現出來,這都是正常。
而與此同時,狗蛋正在隔著土耳其海峽眺望著對面的炮兵營地,不到一公裡的海峽,可以看清楚對面的一舉一動,而在靠近敵人陣營的地方,還有人在海水的淺灘上游泳嬉戲,甚至有白皮會遊過來悄悄用葡萄酒和朗姆酒換一些罐頭。
雙方都對此心照不宣,亞洲軍這邊不讓喝酒,歐洲軍那邊沒有肉吃。兩邊算是各取所需吧,在非開戰的情況下,只要雙方的士兵不進入對方禁區,誰也懶得去管這些小偷小摸的行為。
這日狗蛋正坐在海邊,他是書生兵,雖然身為兵王級的大佬,但他其實並不需要每日訓練,即便是去了訓練場也會被勸說回去好好看書。所以他也會覺得無聊,而作為一個在內陸城市長大的孩子,大海是他最向往的地方,他總是會在無事的時候坐在這裡看看書,發發呆,學著父親的樣子寫一些隨筆。
而就這時,海裡突然出現了兩個赤膊身子乾瘦的敵人士兵,他們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年紀,身上的單薄和瘦弱超乎了狗蛋的想象,不誇張的說如果不拿槍,單純的用身體對抗,狗蛋能打十個。
他們從水裡小心翼翼的冒出來,然後費勁的拽了一個布口袋出來,滿臉笑容的把裡頭的葡萄酒擺在了狗蛋的面前,然後用狗蛋聽不懂的話指著上頭的酒說著什麽。
狗蛋明白這是對面值班巡邏的士兵偷偷過來換罐頭了,狗蛋衝他們點了點頭便返回了營地,跟營長說了這件事。
營長聽聞之後倒也不奇怪,只是吩咐了一句讓狗蛋別吃虧,然後就隨他去了。
狗蛋很詫異的問道:“真的不管管麽?”
“倒也沒必要,聽他們說過些日子對面可能還會過來一批人在這賣東西。”
狗蛋不理解,但著實被震驚了一把,好奇的問道:“賣東西?”
“嗯,說是先頭部隊之前駐扎在這裡的時候,對面就經常來賣東西的。對面的日子比較苦,糧食雖然夠但卻沒有肉食,不像咱們這麽舒服,還能讓你有水果吃。所以對面知道之後,就經常會偷著來賣點軍資,換點罐頭什麽的。”
狗蛋大概明白了,他回到營房之後跟幾個戰友也說了這件事,他們似乎是老江湖,帶上了東西就跟著狗蛋過去了。
黑色頭髮和金色頭髮的兩堆年輕人在放下槍之後就化作了商人的模樣開始討價還價,最後得到了一個雙方都覺得不錯的價格,這頭高興的抱著酒回去了,對方也拖著一兜子肉罐頭離開了。
而分到一瓶朗姆酒的狗蛋坐在那看了看海峽對面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卻是突然笑了出來。
果然一切就真的如同父親所說的那樣:單獨個體的意志通常是沒有差別的,只有當單獨個體匯入集團之後,集體意志就會呈現出不同的分歧,而通常這樣的分歧足夠造成一場不死不休的戰爭,所以戰爭從來不是針對某一個人的,而是針對一個集體、一個集團。
就像現在,狗蛋發現剛才跟他做生意的少年與驅趕百姓上戰場的少年既是同一個少年又是不同的少年,對立統一出現在了同一批人身上,所以有時真的很難分辨。
而狗蛋還發現在朗姆酒的木盒子還有一本很色的畫冊,上頭寫著一段話,交給翻譯之後,那翻譯笑著喝了一口狗蛋的酒,指著那畫冊上的筆跡說:“我叫威廉,我是農民的兒子,希望和你們交個朋友。”
“哈哈……”狗蛋也是笑了起來,然後突然卻抿起了嘴不再言語。
翻譯是個老江湖了,他懶洋洋的靠在樹蔭下:“戰爭嘛,就是這樣,殘酷的很。當我們放下槍的時候,我們也就是普通人,但端起槍的時候,我們就是野獸。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的紀律保證了我們能夠留存最後的人性。這沒有辦法,宋先生說,他一生都在避免戰爭,但這一次他避無可避,因為對面那面旗幟是能夠將任何人變成野獸的怪物,我相信的。”
“你認識宋先生?”
“唉,大哥。我可是名校出來的,長安外事學院知道麽?主修突厥語和拉丁語。”那翻譯慵懶翹起了二郎腿:“我還上過宋先生的課呢,怎麽?你也認識?”
“我爹。 ”
“吹牛吧你。”翻譯嗤笑起來:“你去問問,光咱們營裡,自稱是宋先生兒子的就有幾十個。”
“我,宋禎。父親的長子!”
“操!”那翻譯從土台階上翻了下來:“真是啊?”
“昂……”
“那你不是太子爺麽!”
“別胡說八道!要讓人聽見了,我保證你關禁閉。”狗蛋坐到了他旁邊:“你說咱們什麽時候能打完這場仗?”
“看對面什麽時候輸,你上沒上過戰場?”
“上過。”
“那不就完了麽,那幫人不是人,宋先生當時怎麽對咱們說的?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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