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爾卓德的冬天很長,但再長的冬天也會結束。
初春,日夜不休的風雪終於停下,獵人和樵夫們又活躍了起來。
泰達米爾的心情很苦悶。
他帶領著殘存的氏族通同胞們有驚無險地在冬天跨越了群山,沿著大河抵達了西邊的拉克斯塔克——阿瓦羅薩部族的聖城。
傳奇三姐妹之一,阿瓦羅薩的巨型雕像就矗立於此。
阿瓦羅薩氏族無疑是現在弗雷爾卓德最強大的氏族之一。它的新任戰母艾希喜歡用了懷柔政策,雖然這無疑與弗雷爾卓德彪悍的民風相悖,但效果卻出奇的好,不少厭倦了紛爭的氏族選擇投入艾希的麾下,壯大著阿瓦羅薩。
泰達米爾來到拉克斯塔克後一時也不適應城裡其樂融融的氛圍,習慣了以刀相向的他很難自如地接過從陌生人手裡贈來的蜜酒。
泰達米爾的氏族很快地融入了阿瓦羅薩氏族,這裡確實要比東邊的凍原好很多,獵物充足,人民友善,還不會受到諾克薩斯人三番兩次的侵擾,更重要的是,沒有怪物。
泰達米爾四處詢問有沒有人知道那個怪物,但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幾乎沒有人相信泰達米爾的故事,他們覺得或許是某種強大的魔法野獸摧毀了他的氏族。而泰達米爾越是描述那怪物有多麽可怕,越是被誤認為他是為了掩蓋自己敗北的事實,才將誇大其詞地敘述那頭怪物的力量。
泰達米爾從未遭受過如此屈辱,血氣方剛的他第二天就一頭扎進了競技場裡,用數不盡的勝利來證明自己。
但再多的勝利也扶不平泰達米爾的憂慮。
洛薩還沒有回來。
按照計算,洛薩早就應該送完瑞茲法師,趕上了他們才對,可事實是,泰達米爾他們都在拉克斯塔克待到冬天結束了,洛薩還是沒有歸來。
氏族裡的人對洛薩的生還幾乎不抱希望。
可泰達米爾不一樣,泰達米爾知道洛薩的身體,和他一樣經歷了某種神秘的改造。
泰達米爾在競技場裡反覆實驗過,無論多麽嚴重的傷口,隨著泰達米爾的憤怒都會迅速恢復,怒火越旺盛,恢復速度越快。
正因如此,不少人甚至認為泰達米爾掌握了某種黑暗的魔法,才能像個怪物一般怎麽砍都砍不死。
泰達米爾深知現在的自己有多麽強,雖然可能還不及那晚那個怪物的百分之一,但已經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死掉的了。
洛薩也應該如此。
泰達米爾很關愛洛薩,不僅僅是因為他看著洛薩從小長大,也是因為那一晚,瀕死的洛薩勇敢地擲出了那顆狼牙,讓泰達米爾認可了他是一名勇士。
“喲,泰達米爾,明天競技場你還去嗎?”
酒館裡,一個光頭大漢坐在泰達米爾對面,笑嘻嘻地問道。
泰達米爾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家夥叫可卡,是競技場的東家之一,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到處招攬勇士,並想出各種怪點子讓他們在競技場裡出醜。
泰達米爾很強,他的出現幫助競技場賺了不少錢,但可卡最大的目標還是看到泰達米爾的敗北。
所以他給泰達米爾準備過不少故意刁難他的對手,比如十余頭髮情期的公熊,比如餓了一個多月的巨魔俘虜,但都沒有成功。
“只要給錢我就去。”泰達米爾不喜歡可卡,但競技場打贏可以賺錢,他的氏族初來乍到,每個人都需要錢。
“沒問題!”可卡打了個響指,
“就喜歡你這樣的硬漢!” 可卡站起身,坐到和泰達米爾一邊的凳子上,他摟住泰達米爾的肩,像是老朋友一般親密。
“你不知道啊,自從我們偉大的艾希戰母上位之後,氏族裡的勇士們有多麽希望打架,可戰母她不讓啊!所以咯,我們這競技場就成了他們發泄的最好地方。”可卡眉飛色舞地說著。
“說重點!”泰達米爾不耐煩地低吼著。
“你別著急嘛,聽我說,保你感興趣。”
“噢?什麽事,也能說給我聽聽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泰達米爾驚愕地抬起頭。
洛薩正站在他面前。
他看起來沒怎麽變,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但是感覺長高了一點,身材也強壯了不少。
“你你你……你怎麽沒穿衣服啊!”可卡這輩子算是見過很多怪事,可在這麽冷的天還一絲不掛的人他可從沒見過。
“衣服在山上全壞了,只能光著走過來了。”洛薩無所謂地道,一個冬天在山上過著野人般的生活,讓他成熟了很多。
泰達米爾很想給洛薩一個擁抱,可覺得洛薩也不算小孩子了,就這麽直接抱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可能會讓氏族裡關於泰達米爾的奇怪傳聞越來越多,於是作罷。
他激動地拽住洛薩的手,把他按在凳子上,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抱歉,泰達米爾,讓你擔心了。”洛薩說。
可卡看不下去了,他是實在不想在喝酒的時候身邊還有個裸男,但想到這個人好像和泰達米爾很親近,他也就沒有叫自己的手下趕人。
“你,快去,給他帶身衣服。”可卡給一個手下下令。
酒館裡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裸男,民風彪悍的弗雷爾卓德人紛紛指著他哈哈大笑。
“要我讓他們閉嘴嗎。”泰達米爾問道。
“不用了,喝酒的時候有點笑料不是更好嗎,他們也沒做錯什麽,換我我也會笑的。”洛薩說。
泰達米爾看了他很久,長歎道:“看來你在山上完成了屬於你自己的成人禮了。”
“是的,”洛薩笑道,“我經歷了很多。”
在詢問了泰達米爾,氏族全員安然無恙地抵達了這裡後,洛薩放心地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從瑞茲法師的欺騙,到和小怪獸廝殺的過程,再到他如何在雪山上生存,不只是泰達米爾,就連坐在他身旁的可卡,還有整個酒館的人都聽入迷了。
“這小子在吹牛吧,怎麽可能有人被扯成碎片還能活下來的?”
“可他和泰達米爾是同胞啊,說不定真能呢?”
“我覺得多半是吹牛。”
可卡的手下抱著一套衣服跑進了酒館,洛薩也不客氣,直接就穿上了。
“雖然我不喜歡光頭,但你這個光頭還不錯。”洛薩對可卡說。
可卡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能尷尬地笑笑。
“對了,泰達米爾,給你介紹一個新朋友。”
洛薩指著自己的腳下。
泰達米爾和可卡把頭鑽到桌子底下,才發現洛薩的腳邊趴著一團橙色的毛球。
“這……這不是你說的……”可卡瞪大了眼睛。
“嗯,”洛薩點頭,“它叫納爾,用其他的名字叫它不會理我。打過那一架後不知道為啥一直跟著我,現在偶爾也和我打架玩鬧一下。”
可卡嘖嘖稱奇,他摸摸下巴,不大肯定地道:“你這個朋友好像是個約德爾人。”
“約德爾人?”洛薩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
“我也不大確定,但大致應該沒錯。”可卡道,“約德爾人都是這樣個頭小小,但是每一個都不是好惹的。我聽說諾克薩斯那邊有一個約德爾人軍官,騎著龍蜥,一個人就能打敗一隻軍隊!”
“一個人打敗一隻軍隊嗎……”洛薩回想起納爾的力量,覺得它輕輕松松就可以辦到。
可卡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搓著手,對洛薩道:“小兄弟,不知道你對競技場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