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瑪拉在水盆中滌去長發裡的沙粒。
“恕瑞瑪怎麽連城市裡的沙子也這麽多。”塔瑪拉不滿地用乾毛巾擦試著頭髮,眼神不住地轉向坐在床另一頭的男人。
塔瑪拉想了起來,在逃出皮城的前兩天,她曾聽同學們講過關於一個叫裸傻的人,和金克斯大鬧某位達官貴人女兒婚宴的奇聞異事。
塔瑪拉不是很在乎這些留言,她盡心盡力扮演好一個普通的學工角色,但身為戰爭石匠的她還是本能地記住了有關裸傻的特征。
不穿衣服,全身黑線。
和現在與她共處一室的男人完全吻合。
“這不可能是他的真名。”塔瑪拉心道,“他是弗雷爾卓德出身,不可能用皮城的語言所取的名字……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塔瑪拉止不住心底的好奇,但可惜的是這個男人並不會解答她的疑惑,她也就只能暫且稱呼他為裸傻了。
自從逃出皮爾特沃夫後,塔瑪拉帶著裸傻順著海峽而下,幸運地遇到了一艘諾克薩斯戰艦。
在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後,戰艦上的少佐很願意帶上塔瑪拉同行,但這艘船的目的地是位於恕瑞瑪北部的烏澤裡斯,一座歸順於諾克薩斯統治的沿海城市。
塔瑪拉的權限還不足以讓那位少佐為她一人改變軍事行程,盡管塔瑪拉想盡早返回諾克薩斯本土,但也隻得接受,畢竟在接受諾克薩斯統治的城市也是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
塔瑪拉下意識地摸摸身邊的背包,裡面裝著價值連城的海克斯設計圖紙,如果她能夠順利回去,所能得到的軍功是不可想象的。
“還有他。”塔瑪拉看向裸傻。
裸體行走實在是太引人注目,所以塔瑪拉也給裸傻弄了一套恕瑞瑪平民常穿的白袍,雖然不大合身,但至少能蔽體。
塔瑪拉和裸傻已經來到烏澤裡斯三天了,她在等待出港去諾克薩斯本土的船隻,而且必須要是諾克薩斯軍艦,她身上帶著的東西太貴重,普通的商船塔瑪拉放心不下。
和裸傻相處的幾天時間裡,塔瑪拉也漸漸摸清了這個一直不說話的男人的脾氣。
安靜、聽話,塔瑪拉帶他去哪他就去哪,讓他吃什麽他就吃什麽,從來不表現出抗拒的意思。
為了刺激裸傻,塔瑪拉有一次還買了幾條這裡特產的活沙蟲給他吃。這種即使砍去頭也能存活數年的大號白胖蠕蟲是不少美食家的最愛,口感類似於蝦肉。但對於一般人來說卻相當難以入口了,甚至本地人也沒幾個願意吃它,因為這種蟲子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強了,即使把它嚼成肉泥,它也會不停的在嘴裡甚至在胃裡蠕動。
塔瑪拉嘗試著吃過一條,但最後還是沒忍住全吐了出來。
而裸傻連吃了八條,全程眉毛都沒皺一下。
塔瑪拉這才確信,裸傻是真的比皮城裡的機器人還像機器人。
裸傻實力還很強,且無論受到什麽樣的致命傷都會迅速恢復,在海峽裡遇險時幾次都是他出手幫助塔瑪拉化險為夷,作為一個保鏢,他還是相當不錯的。
不過裸傻有一個令塔瑪拉非常頭疼的行為。
每當塔瑪拉換衣服,脫得只剩內衣時,裸傻就會無言地抱上來,對她全身上下摸來摸去。雖然塔瑪拉若是推開他,裸傻就一定會停手,但稍微不注意一下他又會湊上來。
“他難不成喜歡我?”塔瑪拉不止一次地這麽想到。
她放下毛巾,用銅鏡照照自己的模樣。
以一般人的標準來說,塔瑪拉雖然長得可以稱之為清秀,但絕對算不上什麽大美女,而且塔瑪拉身為戰爭石匠常年工作在第一線,根本沒工夫去做什麽美容和保養,最多擦一點香粉。
不過塔瑪拉本人倒是很滿意自己的相貌,戰爭石匠經常需要潛入敵營,過於出眾的外表只會帶來麻煩。
“難不成他就喜歡長成我這樣的?”塔瑪拉胡思亂想著,回憶起這幾天全身上下該佔的便宜都被他給佔了,臉頰不禁有些發燙,“或者只是單純喜歡我的身體?”
塔瑪拉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也算是個前凸後翹的美體。
“我在想些什麽呢……”塔瑪拉晃晃腦袋,要讓自己清醒一點,“不管他是不是喜歡我,我都要帶他回不朽堡壘交給斯維因大統領。”
塔瑪拉推開窗,她想吹吹風,順便讓日光曬乾她濕漉漉的頭髮。
她現在暫時住在諾克薩斯軍官營中,這裡駐扎這一支諾克薩斯軍隊,用以鎮守烏澤裡斯。
通過窗戶,塔瑪拉能看到這個城市的風貌。恕瑞瑪人通常被稱之為沙民,因為住在沙漠裡,他們大多有著或淺或深的褐色皮膚,很好辨認。
恕瑞瑪是一個土地巨大但非常落後的地區,既沒有傳承的魔法,也沒有出眾的科技。農耕業很不發達,因為恕瑞瑪絕大部分地區都是沙漠,水域稀缺。零散分布的城市建設也是多以低矮的土屋為主,有的連城牆都沒有好好修繕。所以當諾克薩斯的鐵蹄達到恕瑞瑪時,北部幾乎所有城市都是直接開城投降的。
他們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但這些城市還算得上富庶,它們本就是港口城市,海峽上路過的商船都會在這停靠,也順便把恕瑞瑪的特產帶到世界各地。
加上諾克薩斯統治了它們的同時也庇護了它們,使得在沙漠上猖獗的沙匪不敢來這掠奪,這些城市的生活日漸安逸。
“感謝偉大的諾克薩斯吧。”塔瑪拉一手托著臉頰,俯視著忙碌的行人們,“皈依於帝國才有未來。”
戰爭石匠很辛苦,也很危險,但塔瑪拉還是義無反顧地投入其中,因為她對自己的祖國無比的熱愛與自豪,再看到異邦人在生活在自己祖國的余蔭之下,自豪感更是激增。
咚咚咚!
房門突然被敲響,塔瑪拉警覺地一回頭,裸傻也將視線轉移到房門處。
“塔瑪拉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是我。”
塔瑪拉認得這個聲音,它屬於那位送他們來烏澤裡斯的少佐。
塔瑪拉整理了一下頭髮,讓它看起來不那麽凌亂,走到房門前輕輕打開一條縫。
“請問有什麽事嗎?”
少佐禮帽地一笑,微微躬身:“不好意思,塔瑪拉小姐,我來是代表一位貴人,邀請您去見見她。”
“貴人?她?”塔瑪拉有些訝異。雖然少佐所說的是當地的恕瑞瑪語,但塔瑪拉聽得懂,她能分辨出來少佐口中的那位貴人是一位女性。
能讓諾克薩斯少佐都尊稱的人地位肯定很高,塔瑪拉不知道那位貴人找她所為何事。
“麻煩您能告訴我那位貴人的身份嗎?”塔瑪拉小心地試探著,她怕被卷入什麽麻煩事裡。
“當然可以。”少佐的眼裡隱隱閃過一絲狂熱,“她是卡西奧佩婭,杜·克卡奧元帥的千金。”
……
塔瑪拉牽著裸傻的手,跟在少佐身後,身邊是十余個護送的士兵。
有這麽一群人在身邊,塔瑪拉自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周圍的當地沙民都以敬畏的眼光看著他們,肯定是不敢造次的。
但塔瑪拉內心還是有些不安,她討厭任何超出預料之外的東西,那位卡西奧佩婭的突然傳喚讓她覺得異常。
越是思考塔瑪拉的心裡越是緊張,不禁握緊了裸傻的手。
“您和您愛人真是恩愛。”少佐突然道。
塔瑪拉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他是把自己和裸傻當做情侶了。
塔瑪拉剛想解釋,突然想到這幾天她和裸傻在一起的日子。
住一間房,一起吃飯,一起洗澡,形影不離,從未分開。
這不是情侶還能是什麽?
塔瑪拉有點頭疼,知道自己會越解釋越亂,只能尷尬地笑笑,表示默認。
少佐一臉友善地道:“真羨慕你們,有一段美好的愛情,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如願以償得到她的垂青。”
“您也有心上人嗎?”塔瑪拉好奇地問道。
少佐搖搖頭,沒有回答。
塔瑪拉也識趣地沒有追問,兩人的話題漸漸轉移到恕瑞瑪的風土人情上, 一邊走一邊聊。
很快,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一座諾克薩斯風格的華貴宅邸。
“杜·克卡奧元帥的女兒嗎……”塔瑪拉暗道。
杜·克卡奧元帥是所有諾克薩斯軍人的榮耀與憧憬,在軍中的威信隻亞於大統領斯維因和諾克薩斯之手德萊厄斯。
他的失蹤曾在諾克薩斯掀起軒然大波,影響甚遠,但因為無人能接替他的職位,杜·克卡奧元帥的職務到現在還是空缺。
塔瑪拉在擔任德萊厄斯的戰爭石匠期間,曾見到過幾次杜·克卡奧元帥的另一個女兒,卡特琳娜。
一個渾身上下都是血腥氣的美豔女人。
塔瑪拉不是很喜歡她,卡特琳娜的眼神充滿了侵略性,讓塔瑪拉很不舒服,因此也沒有和她有過太多接觸。
卡西奧佩婭是杜·克卡奧的小女兒,也就是卡特琳娜的親妹妹。據少佐說,杜·克卡奧元帥多年前忙於征服恕瑞瑪北境,於是將一家人都接到了烏澤裡斯。後來因一些公事,他隻帶走了大女兒卡特琳娜回諾克薩斯,將妻子和小女兒卡西奧佩婭留在了這裡。
“不知道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和她姐姐一樣的話我可應付不來。”塔瑪拉一行人被宅邸的侍者領進會客廳。
“歡迎你,塔瑪拉小姐。”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迎接了她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