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洛歌身上驚人的殺意,龍不離愣愣,心頭微微一暖。
而後,他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去,化開紫陽劍對著洛歌作揖一拜:“洛姐姐,我不該跟著你來,不該叫你擔憂的。”
“我早便算到會有這一幕,是以才會擔心著你。哪料,你仍舊出來了,險些被妖精抓了去。”洛歌昂首眯起眼,聲音聽著隨和卻不聞一縷溫度,“小阿離,他們是吃人的妖精。”
“洛姐姐的意思——”龍不離若有所思。
豺妖本便因洛歌的出現而驚恐著,如今聽聞洛歌這說了上半句沒了下半句的話,頓時七上八下,越發地惶恐起來。
他一把丟了大刀,哀嚎著求饒起來:“姑奶奶啊,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求姑奶奶大人大量,放過小的一馬罷!”
群妖也跟著哀嚎起來。
龍不離抽了抽嘴皮子。
翻臉比翻書還快呢。
“聒噪。”洛歌冷哼一聲,眉間戾氣迸射。
豺妖和一眾小妖瞬時安靜了下來。
咕嚕嚕轉著眼珠子,豺妖嘻嘻一笑起來:“姑奶奶,小的知道您想問大王身在何處。小的這便告訴您,此去朝林子深處百裡,可見一石洞。那洞府名曰凌天洞府,裡頭有高座,座上抱著酒壇子酣睡的那粗壯男人模樣的,便是我家大王了。姑奶奶一去便可認出來,小的不曾撒謊,若撒了謊,天打五雷轟!”
洛歌緩緩睨起眼眸。
她自是曉得這豺妖為了活命,斷不敢說假話的。
“而後?”洛歌微微挑眉。
“姑奶奶,小的說罷了,不若姑奶奶放了小的一馬罷!小的一定改過自新,一定重新做人,不對,重新做妖!”豺妖信誓旦旦地開口。
洛歌嗤笑一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雖可改過自新,卻也需要極大一番努力。你不過一隻牲口,如此輕易便許了這改過自新的諾言,任誰聽了都不會信的罷。”
豺妖面露怒意,斂起那討好的笑,低吼著瞪了瞪她:“臭娘兒們,你說誰是牲口?!”
“莫不成是腦子被驢踢了麽?我說的自然便是你,區區一隻豺妖,也配稱作人?”洛歌挑眉。
“臭娘兒們,有種你放小爺我下來!我不將你咬的稀巴爛,小爺我就不是豺妖!”豺妖說著,那滿嘴獠牙示威一般地露了出來。
龍不離本是緘默的,當他聽到這豺妖開始辱罵洛歌時,那本是清冷的面色越發冷了。
他反手就要祭出紫陽劍,卻被洛歌伸手蒙住了眼。
“乖,不要聽,不要看。”又封了龍不離的聽覺,洛歌低低一笑,而後昂首看著那被藤蔓捆著,也張牙舞爪地豺妖。
淺紅的眸子裡先是平靜,而後緩緩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隨著一縷精光的乍現,那陰鷙和冰冷同時出現在了她越發鮮紅的眸子裡。
“神令,死。”她輕啟紅唇,淡漠地看了一眼藤蔓之上的一眾妖精。
圍繞著她的木靈珠瞬時爆鳴一聲,散開一道極其奪目的綠光。
那群妖精看到這光芒,瞬時便覺著死亡的氣息籠罩心頭。
光芒覆蓋下來,隻一瞬便將他們吸幹了精血,變得乾枯枯如同千年萬年的枯骨一般。而唯一還在慘叫的,便是被洛歌特殊關照了的那隻豺妖。
他一邊看著自己的同伴在彈指之間被吸幹了精血,變做毫無生氣的齏粉,從藤蔓間掙脫散開,一邊感受到那生不如死的痛楚,從頭頂蔓延至足下。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覺,這聲音聽著空靈隨和的少女,她這手段,卻是一點也不輸給那些個赫赫有名的暴君。
“我殘暴,只因爾等,傷了不該傷之人。”不屑地勾唇一笑,在那豺妖也化作齏粉散去之後,洛歌收斂起滿身殺意,抬手收回木靈珠,化開藤蔓,而後解了龍不離的聽覺。
龍不離睜眼,那裡還看得到那些個豺妖,眼前空空蕩蕩,便是妖氣也蕩然無存了。
“他們……都死了麽?”龍不離隱隱猜到些甚麽,卻只是稍作驚訝,而不憐憫。
那些都是吃人的家夥,他才不會去憐憫殘害蒼生眾靈的妖怪。
“小阿離,還是在害怕那件事麽?”洛歌伸手拂去龍不離額角因著天氣而沁出的汗珠子,定定瞅著前者。
龍不離怔了怔,默默垂眸應了一聲:“對不起,洛姐姐,阿離還是辜負了姐姐那一日的心血。”
“無妨。阿離已經做得很好了,姐姐知道凡事急不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洛歌微微一笑,伸手揉揉他的頭。
歷經霸王別姬那一事,小阿離心性雖有所變化,卻到底還只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少年。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太大太大了,沒有時間的沉澱,他根本跨不出那條坎兒的。
自擂台一戰之後,洛歌也開始反覆沉思。
她曉得自己因著那事,對於龍不離的性子磨礪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眼下瞧著,只能說有些起步,至少他不會立刻就逃走。
時間還充裕,足夠足夠。
龍不離心頭一驚,愕然抬頭看著洛歌:“洛姐姐不怪阿離了麽?”
“恐懼乃是人之本性,姐姐為何要怪你?接下來,姐姐要去替這四方人族剿了那窩子妖精,阿離願否隨我?”洛歌勾唇。
龍不離緘默著,本是有些黯淡的眼逐漸騰起亮光來。
他亦是勾唇應著:“願隨姐姐。”
二人齊步跨出,使了禦空之術而行。只是須臾的功夫,便來到了那山林深處。
卻說那山林深處,有一石洞天然而成。上頭掛了牌匾,名曰凌天洞府。洞府妖氣四溢,門口站著兩隻小妖,因著天氣炎熱,百無聊賴地打起瞌睡來。
洛歌反手拍出兩掌,悄無聲息地結果了那兩只看門小妖的性命,而後隱匿了氣息帶著龍不離朝裡頭走去。
彎彎延延片刻,在腐爛味遍布的洞廳,二人看到了那斜靠在狼皮高座上,抱著一隻酒壇子酣然大睡的身影。
好一粗壯男子的模樣!
只見他皮膚粗糙,身著黃皮褂子,腹部八塊肌肉硬堂堂,瞧得真切。腳著鹿皮靴子,兩腿胡亂伸著,伴著一陣陣的呼嚕聲,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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