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一天本還疑惑著二人所言之人乃是何者,但當那一股驚人的驚魂威壓出現之後,他素來平靜面色也變了變。
那是一股何等浩瀚的靈魂威壓啊。
勁風吹來,卷起滿地黃沙。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其中。當黃沙散去,露出的那道身影,看怔了楚一天,亦叫洛歌微微怔住。
楚一天怔住,是因為面前這道身影,乃是一個男子——他的容貌如同天上寒玉一般,五官深邃的緊,只是眉下雙眼竟是淺淺的紅色。
那滿頭長發是如雪一般的銀白色,身上的廣袖白色長袍,將他襯托的如同降臨凡世的神靈一樣——冰冷不近人情,只要他靠近了一些,你就會因為發自內心的恐懼而忍不住低頭。
而洛歌怔住,是因為那銀發男子眉下的淺紅色雙眸。
那是——
洛歌緩緩睨起眼睛來。
微風吹動男子長發,他單手捧著一顆赤色的珠子——那珠子漂浮在他手掌上,乖乖地隨著他飄動。
他一步一步緩緩走來,掃了一圈眾人,最後將目光緩緩落在洛歌身上。
“你,是洛歌。”輕啟薄唇,男子冰冷的眼中多了一抹波動。
洛歌知道他是以肯定口吻道出口而非疑問的,便坦然頷首。
“可曾聽聞,九轉絕情丹,九轉斷情散?”男子微微挑眉。
祁酒眉心一動。
“嗯。”
洛歌暗中伸手握住前者,不動聲色地用另一隻手掐指算了起來。片刻之後,眼底滑過一抹了然。
“如果你認識它的話,就應知道我的名字。”男子瞥眼看到二人緊扣的十指,面無波動,只是朝前抬抬手掌裡漂浮的赤色珠子。
“卜天卦地者,天機珠也。你,是通天教的四長老,單禦權。”洛歌不急不緩地看著男子。
楚一天怔了怔。
他在家族古籍中看到過,單禦權,乃是通天教中出面最少的,亦是最為神秘的一位長老。
單禦權,字子安,江湖稱廣陵君——因為他們第一次見到單禦權大殺四方時,便是在一千年前,東秦的廣陵。
當年那一役,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去打掃戰場的楚氏子弟回來上遞情報時說,當年參加戰役的所有人都死在了廣陵。
而那個一頭銀發的男子啊,他站在一堆屍體之上,高舉手中赤色珠子,任由天雷滾滾不斷地劈到自己身上。
他回頭朝那些個弟子看了一眼。
那滿身鮮血也覆蓋不了的清冷,那眼中再重的殺戮也遮掩不了的清冷,那絕情到叫人窒息的清冷,成了他們此生無法忘卻的噩夢。
“通天邪教裡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四長老,囚月族曾經的族長廣陵君,今個兒何德何能大駕光臨於此?”洛歌抱胸挑眉,雲淡風輕地看著他。
“需要多言?”單禦權亦是挑眉。
洛歌曉得他知道自己不是原身,而是昔年的扶搖帝神姬雲蘇,便也不再繞關子,開門見山道:“你想叫我幫你一件事,而那件事,沒有我,你根本無法完成。”
“不錯。為那一件事,我已籌備千年。我不辭艱辛尋來的那兩道配方,也正是為了那一事。煉製絕情蠱,亦是如此。”單禦權的目光幽幽投向祁酒,口氣冰冷而神神秘秘,“只是想不到,你竟心悅上了他。”
“他是祁酒,亦是雲酒。他是我一人的,誰也碰不得。”洛歌微微昂起下巴,目光裡一抹淺紅色飄出,木靈珠頓時出現在她的身側。
握緊靈珠,洛歌緩緩勾唇,只是笑意不含一點溫度,“他人我倒是不管,但若你傷他,我必將你挫骨揚灰,揮灑天地間。” 祁酒目光微微一動。
“真是感人肺腑,真是惡心至極。”單禦權不屑,抬手布下一道結界,將祁酒與楚一天隔絕在外,祭出一個同自己一模一樣大的分身來,“打敗他。”
“憑甚你說動,我便要動?”洛歌眼底掀起一抹深邃。
“就憑,你不想祁酒死。”單禦權昂起下巴,嘲諷的眼神透過冰冷穿來,直直刺入洛歌眼中,“他們感受不到裡面的氣息的,但他們知道你在和我打鬥。”
洛歌睨起眼睛。
為龍者,必有逆鱗之軟。
這廝捏著她的軟肋,她便暫時只能應下了。
“我知道你只不過是想瞧瞧我的實力,是否如同你所得到的情報一般強橫而有叫人詭異的天賦。其實你的天機珠已經告訴你了。”洛歌緩緩吸了一口氣,叫自己的口氣變得平靜,“我答應你,但若你敢傷他們,我發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便會不遺余力地將你絞殺——便如同秦月一般。”
“那個丫頭啊,呵,一介癡情女罷了。”單禦權眼中淺紅色浮現,一道精光從他眼底浮現,“廢話少說,看招!”
但見他身側的那道分身緩緩睜開了眼睛,露出和前者一般的,得天獨厚的靈魂威壓。
那是天階的靈魂威壓,已經遠遠超過了洛歌此時的修為。
縱然靈魂再強悍,在這般蠻橫的威壓下,她也忍不住微微白了臉。
但很快,她的氣息便又如常了——那分身和他自身的氣息降到了涅槃之境,同她一般高低了。
“我不欺弱者,你只需戰勝我便可。”單禦權站到一邊,低頭玩弄著天機珠,看也不看面前。
洛歌也不再多言,叫木靈珠變作了一把三尺長劍,提著便一步跨出,朝前衝去。
一劍平平淡淡地揮出,便有劍氣凝結,在電光火石間飛向單禦權分身。
分身勾唇詭異地笑了起來,亦是幻化出一柄長劍,以一模一樣的劍招折返回去。
兩道劍氣相撞,隻一刹便盡數成了流光散在四方。
隨後,分身率先出動,揮劍而來。
“喲,學得挺快?”洛歌挑眉,倒是不急不緩施展出另一套劍法,與之打鬥起來。
外頭。
祁酒看著面前的結界,淡漠的目光一陣恍惚之後,倏而變得冰冷起來。
楚一天伸手,欲要打破那道結界,卻被一道清淺的聲音給止住了——
“由著他們去罷。”
微微愕然,楚一天側眸看過去,卻是瞥見祁酒憑空而坐,取琴而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