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寅時初。
龍不離是被凍醒的。
昨兒看洛雲輕和洛天鑽研練習八卦推演之術看了一宿,龍不離便不知不覺靠在那欄杆上睡著了。因著隱匿了氣息,又是個隱秘的地方,是以也無下人察覺。
而當他淋著初晨的甘露兒醒過來時,直覺脖頸處一陣酸楚之色。
起身落地站起,伸手揉了揉脖子,龍不離朝著自己的院落走了過去。途經婺秋的院落,忽而發覺木門是半敞開的,不由得目光一動。
婺姐姐素來是關了門才休息的,這般早開門出去,莫不成是又上街去買冰糖葫蘆了?
他一步上前,正要去關門,目光不經意掃過裡頭,清冷的面頰上頓時多了一道裂痕。
龍不離不做任何猶豫,使出移步幻影迅速朝著洛歌的院落跑了過去。
一道微風徐來,吹開那扇半掩的木門,露出裡頭的院落來——
原本整齊的院落,不知怎的變得雜亂無章。那花草樹木俱是東倒西歪,正中央擺著的一張石桌子也被打得裂成了四五塊。若是再細細看的話,必定可以看到那隱隱約約,噴灑出來的鮮血。
龍不離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洛歌的院落前,猶豫一瞬,輕輕敲響她的門。
隻不多時,木門便被打開了。
洛歌看到龍不離風采露宿的模樣,不由得一愣:“小阿離,昨兒是露宿荒郊了,身上濕氣這般重?你瞧你,頭髮都幾乎濕透了。”
她伸手撥弄了一下龍不離的發絲,那柔順的三千青絲因著早晨的霧氣,全部黏到了一塊兒。
若是平常,龍不離必定是要臉頰滾燙起來了的。
現下他卻是心急,只是匆匆作揖:“洛姐姐,婺姐姐出事了!”
洛歌面上的笑意微微一頓。
阿婺出事了。
“小阿離且莫心急,待我算上一算便知分曉。”洛歌沉吟著,撚指推演起來。
須臾後,她隨和的面色迅速沉了下來。
原是當年那群家夥,趕盡殺絕不成,還追到凡界來了。
“他們的修為至多也便只能堪比地階高層,靈帝之境的修為。若我等聯手,再去同天地借法,必定可以戰過他們。現在且莫擔心著,先等阿酒他們醒了再來細細商議——阿婺她暫時不會有事,那群家夥想要殺了阿婺,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洛歌說著,微微睨起眼睛,一縷紅光自眸中一閃而逝。
而後收斂,變作一抹深邃,深邃裡倒映著龍不離作揖之後,擔憂離開的背影。
阿婺的身世,終是要被小阿離知曉了呢。
只是這一世的小阿離,他尚還有一劫未渡過去,是以這些個事兒,他縱然知道了也不會憶起前世來的。
可惜這對鴛鴦咯。
說到鴛鴦,洛歌不自覺想起了遠在異界的岑禾。
也不知阿禾現下過得如何了,那隻狐狸,應當將阿禾照顧得很好罷。她現在還沒有那能力,能夠算出阿禾那邊的情況,也只能心中祈禱著了。
卯時初。
祁酒適才起身洗漱好,便聽到了洛歌的傳音入密,而後同眾人一起去了大堂。
“我說小丫頭,怎生這般早便尋我們來議事廳?”魏無痕緩緩打了一個呵欠。
他昨兒收拾了那些個弟子,回來的有些晚了,若非被阿澤拉著起身,他寧可睡個大懶覺。
“我差人熬了些肉粥,且果腹暖暖身子。”洛歌命侍女送來了剛熬好的肉粥,見他們慢悠悠喝了起來,祭出一個酒葫蘆用火靈力蘊熱著喝了一口熱酒,適才緩緩啟唇,
“小天,你可還記得,當年殺了你爹娘的魔族大長老?”
“自然記得。”洛天愣愣,而後抿唇。
他怎麽會不記得呢。
“昨兒他差遣魔族,抓走了婺秋。”洛歌繼續啟唇。
“秋兒妹妹被抓走了?”祁灼猛地一驚,手中碗一斜,滾燙的粥險些潑出來。
離螭眼疾手快,一把扶穩祁灼的手。
水澤空直接一口粥嗆在了喉嚨口。
魏無痕抽了抽嘴角,而花霓裳則是緊張地放下碗,給他拍背順氣。
“臨祧是東秦的皇都,縱使魔族再囂張,他們是怎麽出現在有龍脈之氣守護的臨祧城的?”魏無痕緩緩蹙眉。
“大抵用了些靈寶,斂去了自己身上的魔氣罷。”洛歌低頭看著手中的酒葫蘆,目光幽深,“現下要緊的,是要將阿婺救回來。那老兒惦記著阿婺的星辰之力,已經惦記百余年了。”
祁灼的目光,再度一深。
當年撿到婺秋的時候,她身上確實有被魔族打傷的氣息。
如此想來,倒確實有可能有魔族中者,惦記著她體內的那星辰之力了。
“那該如何找到那群魔族的藏身之地?”離螭又問。
“阿婺的神上,藏匿著的是屬於朱雀星宿的星辰之力。朱雀隸屬鳳凰一族,同鳳凰有些血脈關系,勉強算是遠親罷。 ”既如此——
洛歌沉吟著,忽而目光一亮,輕聲一喚:“知白!”
但見洛歌話音落下,便有一隻通體火紅色,生著九尾,目光純澈乾淨的飛鳥來。飛鳥呦呦鳴叫,落在洛歌肩頭,甚是友好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這小鳳凰,可真是通人性。”前幾日見過洛歌將之放出來的魏無痕,不由得暗中咂嘴。
溫柔地撫了撫知白的背上絨羽,洛歌抬指撚來一縷光,輕輕送到它的鼻翼間。待著光融進知白鼻翼,便見它一聲長鳴,倏而飛出了屋外。
而後如同流光一般,迅速飛上了長空。
洛歌微微一笑,抬步使出禦空之術,亦是化作流光跟了上去。
眾人見狀,各自施法,或禦劍而行,或使出禦空之術,緊緊跟上了洛歌。
眾人禦空飛行約莫百裡,在一處小鎮停了下來。
知白在小鎮上方盤旋著,感受到洛歌的氣息,忙靠在她肩頭,立刻隱匿進了靈虛界。
洛歌曉得知白是害怕這股氣息了,便也不多言,小心翼翼地隨著眾人緩緩落地。
放眼望去,這小鎮早已變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但見屍首四橫遍野,那讓人倒胃的血腥之氣順著風兒撲鼻而來,聞得祁灼連連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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