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一切是行內人的天性，張城也是這麽做的，可最終能將凶手繩之以法的，只有證據與法律。

　　既然男人這裡已經套不出什麽，也就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他還要抓緊時間去16號樓走上一趟，看天黑前能不能察看出什麽蛛絲馬跡。

　　“多謝，我還有事，先走了，”張城對男人點點頭，算是道別。

　　“哎，老弟，等一下。”

　　張城一隻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剛要發力，聽到男人出聲，又轉回了頭，“還有事?”

　　“老弟......”訕訕笑了笑，男人一手指指隔壁，“你看剛才合同的事兒......”

　　“哦，”張城頗有些後知後覺，男人說的應該是差點被自己攪黃的買賣合同。

　　看在男人有問必答的份上，張城也不好做的太過，就隨著男人回了隔壁物業，在問清合同中並未涉及16棟樓後，張城三言兩語，又將之前的話圓了回來。

　　眼見幾個人如約在合同上簽了字，男人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笑呵呵的將張城送出了門。

　　走到單元門門口，張城看似不經意回頭，“對了，我侄子的事兒你們清楚嗎?”

　　“嗯，”男人點點頭，“聽說過一點點，孩子很可憐，才幾歲大，就成了......”男人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猛的住了嘴，撇了眼張城，把本來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哎，以後的日子恐怕是不太方便了，”他換了種說法，想來是考慮到張城更容易接受。

　　“是不太方便了，不管怎麽樣，小孩子是無辜的，你說對嗎?”

　　“對。”

　　“你對這件事怎麽看?”張城轉過身，盯著男人的臉，“你也認為是交通事故?”

　　聽完張城的話，男人臉上瞬間湧上了一層烏雲，“不知道，”沉默良久後，他緩緩開口。

　　“那你相信我哥所說的話嗎?”

　　“會不會真的是那個影子導演了事故，奪走了我侄子的手?”

　　“或者進一步說......”張城不經意間朝著男人靠了靠，壓低了聲音，“孫押中和楚曦的死都與它有關。”

　　“不會，”男人抬起頭，眼中很乾脆。

　　沒想到男人如此肯定，張城不由一愣，“為什麽這麽肯定?”

　　“713房間的怪事是在孫押中死後才出現的，這表明，至少孫押中的死應該和那個影子沒有關系。”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那個影子很早就出現過，只不過你不是那裡的住戶，沒聽說過罷了。”

　　“不可能！”

　　男人突然抬起頭，語氣也強硬起來，與之前和和氣氣的老好人模樣大相徑庭。

　　張城突然注意到，男人的眼底不知何時竟布滿了血絲，乍一看去，還有點瘮人。

　　“為什麽不可能?”張城也收起了隨意的模樣，開始認真起來。

　　他冥冥中有種預感，今天在男人這裡，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因為......因為我以前也住在16棟！那些個怪事就是我最先發現的！”

　　“你也在16棟住過?”張城霎時間睜大了眼睛，“哪層哪個房間?”他下意識就開口問。

　　“7層，712。”

　　“你住在劉雨薇和楚曦的隔壁?”張城差點叫出聲。

　　他在物業處的牆壁上看到過生態小區的樓層布局圖，清楚713與712僅是一牆之隔。

　　似乎並不驚訝於張城的反應，

男人只是深深吸了口氣，平靜道:“是的。”　　“你住了多久?”張城接著問。

　　“12年。”

　　“那孫押中被殺的那天......”

　　沒等張城說完，男人就像知道後面他想問什麽似的，直接出口打斷，“那天我正好在家。”

　　“一牆之隔，”他又補充。

　　男人冷冷盯著張城，眸中出奇的平靜，正午的驕陽狠狠罩在張城的頭上，卻給不了他一絲溫暖。

　　冷，很冷。

　　面前這位老實巴交的男人好似突然間換了個人，疏遠而又陌生。

　　撲面而來的惡寒教張城有些招架不住，他右腳猛的踏後一步，和男人拉開了距離，左手反手就伸進了背後的網球包，抓緊了球棒。

　　可還沒等他抽出球棒，男人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緊張。

　　“別緊張，我不是凶手，”男人看著張城，聲音很沉。

　　還有些疲憊。

　　張城緊盯著他，沒有搭話。

　　男人所知道的東西和表現出的氣場，都不得不讓張城警惕，他即便不是凶手，恐怕也藏了許多與本案有關的秘密。

　　正在兩人劍拔弩張之時，身後的單元門開了，剛才那幾個房客人手卷著張合同，魚貫走了出來。

　　男人又換上了那副和煦的笑容，與房客們打著招呼。

　　“我不是凶手，”男人送走房客，對張城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再說了，如果我是凶手的話有必要對你說這麽多嗎?”

　　“關於孫押中被害的那個晚上， 你都知道什麽?”張城松開球棒，左手很自然的插進了褲兜。

　　他也不是個墨跡的人，略一思索就知道男人說的有理，他若真是凶手，或是想對自己不利，也不會挑這麽個小區人來人往的地兒，剛才的小黑屋才是首選。

　　“我什麽都不知道，”男人苦笑一聲。

　　“什麽都不知道?”張城眼中狐疑，旋即冷笑一聲，“那聲音呢?那天有沒有聽到什麽不尋常的聲音?”

　　“沒有，那天晚上......很安靜，”男人目色深遠，似在回憶。

　　聽完男人的話，張城心中的疑惑更深，既然警方已經斷定713房間為第一案發現場，那肯定就不會錯，現場留有大量血跡則證明孫押中或是死於銳器砍刺致死，或是死後被人損毀屍身，甚至分屍。

　　其實張城更傾向於第二種。

　　在張城的推理中，孫押中應該是死於熟人之手，其在死亡之前就已經失去意識，隨後才被人用利器砍殺致死。

　　也基本可以確定發生過分屍的情況，因為整具屍體的搬運實在是很難掩人耳目，尤其是老式小區，沒有電梯的情況。

　　凶手應該是先將屍體分割成屍塊，然後再一部分一部分埋藏或丟棄的，這點也可以從警方沒有在房中尋找到屍體而得到佐證。

　　可為什麽男人說沒聽到聲音?

　　無論是以上哪一種推論都不應該沒有聲音發出！

　　“除非......”張城瞳孔陡的一縮。

　　“凶手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