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東升?！”

　　不遠處觀望的趙隊長與劉文峰也是一愣，慢慢的，劉文峰臉上甚至浮現出一抹喜色。

　　無可厚非，是人都有私心，劉文峰也不例外。

　　“這是怎麽回事?”快步上前，趙隊長走來張城身側，與他肩並著肩。

　　視線一寸寸掃過許東升的身體，右手腕上空空如也，張城並沒找到那串至關重要的青銅鈴鐺。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打亂了張城的思路，是跟隨而來的南楠。

　　“怎麽了?”劉文峰第一時間就向南楠的方向靠攏，本能的想要保護她。

　　“那...那裡有東西在動！”南楠指著太平間的一個角落，雙肩顫抖不停，喉嚨更是難以發出正常的聲音。

　　這是恐懼到極點的表現！

　　太平間裡能動的東西......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久經沙場的趙隊長反應更勝張城一籌，在張城將手機電筒對準角落的一刹那，趙隊長已經飛起一腳，將最近的停屍床踢向那裡。

　　權當做武器。

　　就如同小孩子玩的彈珠遊戲一般，停屍床撞散了角落處的其他停屍床，手機電筒下，那裡的情景暴露無疑。

　　只見一人蜷縮在角落處，隻穿著貼身的內衣內褲。

　　“海逸！”

　　“李哥！”

　　“李警官！”

　　雖然三人的稱謂彼此不同，但面前的人確是失蹤的李海逸無疑。

　　張城第一個奔到李海逸身邊，仔細檢查過後，隻發現腦後一處外傷，看樣子他與張城的遭遇差不多，都是被人從身後打昏過去。

　　身強力壯的劉文峰小心的將李海逸背在身後，然後就要出去找醫生，在這個粗糲的漢子眼裡，沒有比李海逸安危更重要的事了。

　　啪嗒！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眾人腳下響起，很像玻璃破碎的聲音。

　　手比大腦反應更快，電筒燈光迅速確定了位置，那裡有個小小的玻璃瓶，已經碎了一半。

　　張城彎腰撿起，發現是醫院常用的注射藥瓶，上面貼紙上標注的藥劑名稱也很熟悉，似乎不久前剛剛見過。

　　“這是從哪裡掉下來的?”單手拿著藥瓶，張城看向眾人。

　　“好像是他身上，”指了指仍在昏迷當中的李海逸，南楠小聲說。

　　“是從海逸的手中，”趙隊長點點頭，作為常年行走在一線的刑警，他的觀察力自然更敏銳一些。

　　話音未落，趙隊長拉起李海逸垂在身側的左手，他的左手手指微屈，大體上呈O字型，正像是將什麽東西握在手中。

　　“這是......”趙隊長眼神一凜。

　　“是有人在李警官昏迷後，將藥瓶強塞進他手心中，然後又移動他的手指，盡力讓他將藥瓶握緊。”

　　張城說出了趙隊長心中所想，這對他二人來說並不難判斷，如果是李海逸清醒時自己握緊的話，那麽現在的情況應該是肌肉緊繃，掰都掰不開。

　　“是誰將藥瓶塞進李海逸手中的?”趙隊長沒有看向任何人，像是在自言自語，“不對！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就像是回應他的猜測一般，門外突然有電梯啟動的聲音傳來。

　　有人正在負一層的電梯之中！

　　“文峰，南楠，你們跟我走！小城，你留下保護現場！”趙隊長不愧是身經百戰，在最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老板，你多留心，”南楠雖然很不舍得離開張城，

但她也是個能拎得清輕重的人，知道自己留下，除了讓張城分心外，並無益處。　　“放心吧。”

　　隨著趙隊長等人的離開，太平間內又只剩下了張城一人。

　　一隻手緩緩搭在他的肩膀上，楚曦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張城身側。

　　無論何時，只要楚曦一出現，張城就覺得極有安全感。

　　“出來吧，我們沒有惡意，”他的聲線又平又穩。

　　話音未落，在張城震驚的目光中，從太平間一側的陰暗處慢慢走出來一個“人”。

　　“段賢林?！”

　　這張臉張城實在無法忘記。

　　原來他一直藏在這裡。

　　段賢林左手拎著器官轉運箱，右手捏著手術刀，刀背上有血珠滾落，看來轉運箱中裝著的就是許東升的器官。

　　段賢林的雙目僵直，就像一具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一般。

　　“我已經死了，是嗎?”他望著張城，更確切說，是盯著張城身側的楚曦。

　　他從楚曦身上感到了熟悉的氣息，和自己一樣的氣息。

　　“是的，你已經死了，並且死了很久了，”楚曦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感情。

　　“怎麽會?我天天都來上班，時不時就有台手術......”

　　“都是器官摘取手術是嗎?”張城開口打斷，事實就是事實， 哪怕再難接受，也是事實。

　　他大概明白了許東升的作案手法。

　　他在利用已經成為了鬼怪的段賢林，騙取他為新鮮的屍體，甚至是活人手術，然後摘取器官牟利。

　　“一切都是許東升讓你做的，你也是受害者。”

　　能做到整座醫院外科的第一刀，段賢林自然不笨，在張城的解惑下，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一切，並且也接受了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一隻鬼怪的設定。

　　“我......我親手殺了那麽多人?”手術刀摔在地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雙肩顫抖不停，頸部緩緩裂開了一道猙獰傷口，鮮血從中噴射而出。

　　同為鬼怪的楚曦自然明白，這是即將暴走的前兆。

　　不再遲疑，古樸的鋼琴再次浮現，樂曲聲響起，卻不似之前那般絕望，而是帶著沁人心脾的舒緩，段賢林居然慢慢冷靜下來。

　　以一種驚訝而又敬佩的眼神看向楚曦，張城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年輕人，兩天前他才接觸到這份鋼琴曲，而現在看來，他已經完全掌握了這架或許來自幽冥的鋼琴。

　　不止是墮落與絕望，他還可以演奏出更多。

　　“真是撿到寶了，這貨潛力無限啊！”

　　眼見段賢林冷靜下來，楚曦手指稍緩，一道黑影從鋼琴中鑽出。

　　“段醫生，好久不見，”說話的“人”一身保安製服，正是被楚曦困住的杜鵬。

　　“杜鵬，我...我對不住你們啊...”段賢林似乎本就是個寡言少語的人，不大懂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一心急，就要給杜鵬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