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寒暄了幾句客套話,李老板忽然發現徐斌身旁的一位白淨書生,打趣說道:“這位是?”
“哦,忘了介紹了,這是我的同窗書友,沈煜。”徐斌這才回過神,連忙介紹了起來。
“久聞李老板生意紅火,今日一見,果真如此,小生有禮了。”沈煜一聽,連連躬身行禮。
“別客氣,既然是徐兄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李某的朋友。”李老板拍了拍胸膛笑道:“二位既然來了,就隨我去二樓的雅堂吧。”說著,李老板正想轉身為二人領路。
徐斌聞聲正想說好,可是無意間睹見四周,各處忙的不可開交,心想太過於麻煩,這才搖了搖頭。
“李老板客氣了,咱倆又不是外人,你還有事要忙,就不勞煩你了。”徐斌揮手折扇張開,淡然笑道。
“那行,”李老板也不撐面子,梨園此時確實忙的不可開交,抽不開身招待二人,叫徐斌給了他一個台階下,就應了聲又道:“那二位,就自便了,我先去忙了,抱歉抱歉,改日我一定,好好招待二位。”話音剛落,便被一個夥計叫到一旁忙事去了。
“請吧,沈兄。”徐斌背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多謝徐兄了。”沈煜第一次來這種場合,有些不太適應,隻得勉強一笑,應下了,跟著徐斌上了二樓的雅間。
進了二樓雅間,入眼便是淡藍色紗簾,而中則是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表面細致的刻著不同的花紋,桌上排了幾盤糕點,茶水供人享用。
就在二人雙雙入座的時候,底下忽然嘩然一片,熱鬧非凡。
只見鑼鼓聲響,一女身著雲緞戲服,頭頂鳳冠,隨音樂中緩緩上台。底下眾人,一見其女,頓時堂內瞬間熱鬧。
玉指輕挑,曼妙舞姿,聲音悠揚,唱出悲情斷腸的曲子。
眾人如癡如醉的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傾聽動人的聲音,幾乎忘卻了呼吸。那女子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著自己。
這一幕不由得讓沈煜看的有些失神,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追隨到了那少女的身上。
用她那細碎的舞步,繁響的鈴聲,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蹈出曲子裡的離合悲歡。
“怎麽樣?沈兄,這女子不錯吧。”徐斌的目光也是緊緊鎖在了那女子身上。
“舞姿宛若天仙,聲音猶如清泉,確實世間少有的奇女子。”沈煜聞聲,也是忍不住的讚美,那悲涼的歌聲,仿佛將他帶進了意境之中,讀懂了那一絲寞落。
一曲終了,女子舞蹈落幕,女子輕輕屈身行禮,正準備緩緩退下台去的時候。
堂內猛然一片轟動,眾賓客七嘴八舌的嚷嚷道。
“花潯兒別走!”
“再來一曲!”
“就是,再來一曲吧,美人!”
“我們還沒聽夠呢!”
……
眾人議論紛紛的嘈雜喊道,想要台上的女子能夠停下腳步。
花潯兒冷漠的看著一群看著她花癡泛濫模樣的男人們,心中升起一絲不悅,衝著不遠處的李老板,丟了一個眼神,便自顧自的走下了台去。
李老板立刻會意,連連上台,安撫眾人的情緒,臉上露出抱歉的神色,說道:“各位客官不要這麽激動,這個花潯兒姑娘的規矩就是一日一曲,既然大家這麽喜歡,那麽明日趕早來啊。”
“什麽破規矩啊,大家都是花錢來看戲的,憑什麽隻表演一曲就完事啊!”一男子怒氣說道。
此話瞬間帶起了眾人的情緒,紛紛抗議。
“對啊!她一個戲子,還立牌坊,叫她出來給我們接著唱!”
“就是!花潯兒出來!”
……
李老板見場面有點難以控制,也不知如何是好,整個梨園都靠花潯兒撐場子,那可是整個戲院重要的角兒,這要是一凶,人跑了,搖錢樹沒了那可如何是好。
可另一邊又是客人們不停的要求,這可讓他有些左右為難了,抗議紛紛,也沒法交代啊。
李老板急得滿頭大汗,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向身旁一個夥計眨了眨眼,想讓他去後台找花潯兒商量一下。
那夥計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悄然退到一旁,向後台跑去。
“徐兄,這?”沈煜看著李老板為難的模樣,心有不忍。
“此事,屬實不好插手啊,商人之事,本就複雜。”徐斌折扇一開,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沈煜一聽,清眸低垂,看著底下吵吵嚷嚷的眾人,心想著,若是此番一鬧騰,出了個什麽事兒來,那女子,會不會因此受到什麽牽連。
隨後眼神卻無意間瞟向那樂器之處有一古箏,心中忽生一計,瞬間起身小步走出了雅間。
“唉!沈兄!”徐斌見沈煜起身離開了雅間,不知為何,連忙在他身後喚道。
可沈煜的身影很快下了雅間,跑到了大堂之中,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了戲台面前。
李老板此時急得團團轉,一見沈煜上前,覺得此時他來有些添亂,眉頭微微一皺,但為了顧及他書生的面子,還是耐下性子的問道:“沈公子,你來這幹什麽啊?”
沈煜衝李老板拱了拱手說道:“可否借一下李老板的古箏一用。”
李老板聞聲,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古箏,眼眸轉了轉,大概懂了沈煜的意思,於是心裡便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點頭說道:“可以可以,沈公子請便吧。”
沈煜見李老板同意了,快步走到古箏面前,底下眾人見台上這一異樣,紛紛疑惑的看向沈煜,帶著不滿鄙視的目光,怒喊道。
“我們要花潯兒,上來一個書生幹嘛!”
“就是!下去下去!”
“快下去!”
沈煜看了一下眾人這副模樣,隻得歎了一口氣,盤膝坐在了古箏面前,深呼一口氣,輕撫琴弦,一指輕勾,發出一聲清響,緊接著一曲悠揚舒緩如淙淙泉水的琴聲,從他的指尖慢慢溢出時。
那琴音飄飄灑灑,時而柔美時而激昂,那指法連貫流暢,琴聲飄進眾人的耳朵,就好似清風流水相應和,那美妙的音符從跳躍的指尖緩緩流出,讓人陶醉其中,心曠神怡。
眾人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安然的聽著沈煜的琴聲,竟然有了些陶醉。
而後台的花潯兒此時還坐在銅鏡面前在卸掉頭上的頭飾。
只見那夥計氣喘籲籲的慌忙進來,喘著粗氣的說道:“潯兒姐,外面的客人都鬧起來了,讓你再去唱一曲兒。”
花潯兒掃了一眼,淡然將頭飾丟在了梳妝台上,語氣冷然的說道:“我來這的時候,李老板已經答應了我的規矩,一天一曲。”
“可……可是……”那夥計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規矩定了,那就不能改了,怎麽,李老板要言而無信嗎?那你去告訴他,那我只能去別家戲院了。”花潯兒冷漠的看了一眼夥計,緩緩起身,褪去了身上沉重的衣服。
“可是怕客人萬一鬧起來,那可怎麽辦啊?”小夥計也是左右為難,焦急說道。
“那就隨他們鬧吧。”花潯兒不以為然。
就在二人說話之間,一陣悠然的琴聲傳了過來。
花潯兒一愣神,手中的動作頓了頓,轉身看向小夥計,詢問到:“今日可是請了新的琴師?”
“這……這我也不知,這琴音也不像我們琴師彈的啊。”小夥計撓了撓腦袋,他也是一頭霧水。
花潯兒眼眸沉了沉,索性閉上雙眼,仔細欣賞這琴聲,時而輕柔,時而婉轉, 倒是讓人心神安定些許。
傾聽一會兒,花潯兒抬眸,看向前台的方向,語氣微微柔和,說道:“走吧,既然來了新的琴師彈琴技術這麽好,那就再唱一曲吧。”話音剛落,她便轉身從一排排的戲服之中挑了淡青色的戲服。
夥計一見花潯兒終於松口,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有些討好的說道:“那潯兒姐,我們走吧。”
花潯兒輕身換上了戲服,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發飾,較為簡略,大概收拾好了之後,這才起身來到了夥計面前,緊接著向戲台走去。
一出後台,卻發現眾人都齊刷刷的看著戲台的一個角落,都未發現她的身影出現,這不由得讓花潯兒心生疑惑,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一清秀書生,正信手撥弄著琴弦,悠揚動人。一塵不染,神情之溫文,儒雅書生。
花潯兒一時間也未能回過神來,耳畔的柔情的琴音,那白淨的書生像是有一種魔力,將大家敷衍的心一一撫平。
花潯兒嘴角勾勒一笑,抬腳上了戲台,眾人這才發現花潯兒的到底,只見她來到了沈煜的面前,輕撚起裙角向他微微行禮。
沈煜此時也發現了她的存在,近距離看,確實是一副傾城容貌,一時走神,差點彈錯了一個調子。
緊接著,花潯兒揚起衣裙與空中,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輕旋,口中唱起了輕柔的小曲。這戲曲腔調清純,空靈,悠揚。
在琴聲的配合下,仿佛將底下的眾人帶進了一道幽谷得意境之中。讓人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