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死的……對不起……”

少女尖叫，自己的身體也在迅速衰竭，美麗的容顏蒼老如老嫗，顯然力量被抽得七七八八，無法保持身體的活力了。

白如花不知道她為何要道歉，不是本來就想取自己性命嗎，別說人性，就是妖性也很善變，並虛偽。

她也體會到快要被勒炸的痛感，有點酸爽，束縛自己身體的刺藤明顯加強了不止十倍，她的靈力用來保持皮肉已經消耗掉三分之一。

必須要想破解之法，而不是拉扯抗爭，在別人地頭，想要跟別人比拚誰的靈力更多，顯然是個很智障的行為。

雖說木生火，但火也克木，亙古不變之理。

廣闊森林一旦起火，那是燒得暗無天日，是以有星火足可燎原之說。

她相信即使現時自己的修為明顯沒這刺藤來的強大，但也未必會輸，暗中念動“星火燎原”咒語，覆蓋自身刺藤的范圍，將溫度提到自己所能承受的百度高溫。

那刺藤受到滾燙的火灼，有退縮之意。

白如花得以喘息。

未幾，刺藤卷土重來，勒得比先前更加緊窒。

她看到少女已經體力不支倒在地上，不僅容易變得蒼老，就連烏黑的發絲漸成華發。

慘，太慘了。

無妄之災！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不行！

“紫鳳！”白如花深吸一口氣，先抵抗住尖尖的刺扎，“你快點幫幫她，別讓她枉死。”

紫鳳白沒有任何意見，她高興就好，左手朝癱在地上的小妖彈出一顆雞蛋大小的水藍珠子。

珠兒碰觸小妖的瞬間，立刻散開將其身裹住，直接切斷了她與攻擊白如花的刺藤的聯系。

先保住了小妖的性命。

刺藤不過略為退縮，很快又發起更猛烈的攻勢，根本不怕那點火燒。

白如花看到尖刺發生了變化，其形態由針刺變成鐮刀狀，布滿鋒利的小牙齒，並且還會動！

明顯是要切割她的皮肉來了！

真是太過份！

佛一樣的心性都要發火了吧！

何況她這爆脾氣！

白如花立刻加強了“星火燎原”的強度，瞬間將溫度提升至千度。

因為是在自己身上燒，成上聞到一股焦灼之味。

不會是把自己的頭髮還是皮肉給燒了吧?

她自己的法術不可能反噬自身，這點毋庸置疑！

那麽?

她艱難低頭望去，發現是刺藤給燒著了，它們在垂死掙扎，瘋狂擰成一條，眾志成城想要勒死她！可惜它們供養不足，妖息漸弱，沒能與她鬥法。

很快，落在地上的刺藤給燒成灰燼。

白如花暗自松了口氣，表面尚算輕松，但靈泉內靈力早已消耗過半，悄悄地放出靈識感知一下，周身有火靈氣可吸納，但這是妖界，也不敢貿然吸收，先問問再說。

她一躍而起跳到紫鳳白身邊，小聲問:“你說這裡的靈氣我能用嗎?”

紫鳳白答道:“殿下放心，凡天地滋養之氣都可使用，不過吸納靈氣時帶進身體的穢氣會比人間稍為多些，到時服食丹藥驅除即可。”

白如花放心了，一邊暗暗吸收靈氣一邊問:“小妖怎麽樣?能活過來嗎?”

紫鳳白還沒回答，只見小妖三尺以外突然出現一隻妖。

它有明顯的妖類特征，眼睛比一般人類要大，眼角上挑，眼線明顯，非常妖嬈，有一雙大大的耳朵，而尾巴像狐尾。

“有勞白姑娘關心，在下世柔，劣徒松怡一時貪念起，叨擾姑娘清修，萬望見諒。”世柔向白如花賠不是。

大出白如花所料，

她沒想到世柔那麽客氣，剛才明顯可以看出松怡並不想跟自己拚命，是冥冥中有股力量要求她這樣做。猜測不會是此界之王，大概是松怡師傅?那這個世柔是怎麽回事?

知道自己底子好，怕損害與連山的關系，所以上來先道個歉?

呵！

她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嗎?

白如花冷笑道:“這位前輩，我姑且這樣稱呼你。”

世柔面不改色:“可以的，我怎麽也比白姑娘大上幾甲子。”

白如花道:“方才之事，我相信只要是個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麽前輩修為比我們高出幾甲子，肯定已經知道來龍去脈了。”

世柔點點頭，笑意不減。

白如花喜歡和這樣的人說話，有意思，是個有心機的，“可能松怡只是一不小心惹了我，它並不知道我的實力在它之上，可方才它打算收回妖術與我講和時，明顯有一股它不可抗拒的力量瘋狂抽取它體內的妖息攻擊我，以至它變成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老年妖模樣！”

“如果我兄弟不出手救它，恐怕前輩未必會使它活命。”

說話時挖個可以引起內哄的坑，她也會。

松怡聽到這裡，發出嘶啞的叫聲，可無法成言。

它太虛弱了，靠紫鳳白那點水靈力滋養著妖丹，才沒化作星塵散去。

白如花忽然有點內疚，剛才那話太誅心了，松怡的心是肉長的，世柔的心呢?

修煉幾甲子的妖還有沒有心?

世柔還是那淺笑的樣子，妖豔迷人，“她私自收授好處害人時，就知道要付出代價，妖與仙門中人對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裡有像白姑娘這樣，還能給她網開一面之說?”

白如花聽著很有道理，是個是非分明的妖，不錯呢。

“我並沒想給她網開一面。”

“哦?”世柔有點意外，因為白如花由始到終都沒有透出任何殺意，她只是反抗，保護自己而已。

“願詳姑娘之意，不知姑娘願說否?”她問道。

白如花坦白說:“它修為很淺，淺到連我都不如，顯然是一個年輕的妖，我想知道是誰收買它來對付我。”

世柔什麽都知道，也沒什麽可隱瞞的，因為它估計用水靈力保松怡的少年前途不可估量，通過法術查修為淺薄的松怡曾與誰人接觸並非難事，不如自己交待。

“龍騰城公主莫長歌。”

世柔沒去落梅仙穴，但聽說了內裡發生的一些事。

它相信說出莫長歌之名，白如花肯定明白。

“嘖嘖嘖，”白如花十分不屑，“她就這點能耐了。”

要真想收拾她，也得找個法力高強的妖啊，弄隻小妖來有意思嗎?

世柔不想插手三聖地這一龍騰城與連山派的事，不發表意見，只是道:“松怡只有十六歲，可是說是非常年輕的妖，剛剛有點修為。它收了什麽好處，我卻是不知。”

白如花相信它所說，可是前面的事還沒算清呢，別想蒙混過關，“那請問前輩你剛才為什麽要借她之手取我之命?”

世柔發出銀鈴似的笑聲，“姑娘自知，我只是抽取了松怡體內的能力加強了刺藤的強度，並非是用我之術傷害姑娘。如此做法除了想讓松怡知道修煉沒有任何捷徑，也想看看姑娘修為去到哪裡了。”

白如花再問:“為什麽要摸底我的修為?”

世柔定晴瞅著白如花:“世有能人出，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何過人之處，能抵抗散功符的摧毀。”

凡是知道此事的妖，都有作過討論。

在一定程度上，白如花對於它們來說是個謎。

白如花擺擺手:“其實我沒有細想，大概是我意識足夠強大，又身處芳華仙境所屬的落梅仙穴，若是其它仙境轄下的洞府或福地，我可不敢說自己還能重來一次。”

世柔深以為然，芳華仙境仁愛厚道，大概是有仙子暗中幫助之故，“我們妖界沒想與姑娘結怨，姑娘如何發落松怡，憑你意思，我作為它師傅沒有異議。”

白如花卻感覺驚奇，不是說妖界與修仙門派不妥嗎?世仇那樣的關系，可世柔怎麽不乘機殺了她與紫鳳白立威?

難道是怕遭受信芳掌門報復?

“你們不是與我們有仇嗎，直接殺了我們不是更好?”

她問得十分耿直。

世柔有些無奈，“你以為我們現在開戰了嗎?無論哪個妖界，向來入侵凡間或各仙門都會先出戰貼，只有那些散修妖獸才會胡作非為，非我族類。”

白如花深以為然，世上平淡無味的事一旦有了儀義感，都會變得非常有意思。

“非常好，將來我若要統一妖界，我也先來一張戰貼。”

世柔隻覺頭疼，這孩子說話真是不慫，若對別的妖說，人家捉住這句話就能攻打連山，她不得成了連山罪人?

不過往別一方面想，連山派掌門隱忍多年，怕是巴不得有個名正言順的機會殺進妖界奪取寶物吧。

上次烏夷平平安安，雙方沒開戰，也不知道是誰的造化。

天劫降下至今才區區十四年，無論是哪界都不敢輕舉妄動，待人間十八年一輪回過去，若無異象，自然會有野心家蠢蠢欲動。

“期望有一天能看到白姑娘的貼子。”它笑說。

白如花感到開心，不過她與莫長歌可真是結下大梁子，下次見面非兵刃相見不可。

“我原是在夜色中賞蓮，妖界尚光天化日，我們明日也要做早課，先走一步。”

她不會去殺松怡，也不會請紫鳳白救她，情份至此已盡，世柔救或不救，那是它們師徒之間的事。

紫鳳白意會，揚手撤走自己的法術。

包圍松怡的水藍色光圈消失後，世柔直接放出一個妖囊，將松怡扔進去，“徒兒你回爐重做吧。”

松怡耗盡余力喊道:“師父，我的記憶不要抹殺！”

世柔沒理它，把妖囊收起，扔進錦囊空間裡面，再笑對白如花說:“白姑娘，我估計它將來不會找你雪恥，只是不想讓記憶歸零而已。”

白如花知道記憶的重要性，那是一個生命的組成部分，即使是一隻螞蟻，也有屬於它的記憶，便是歸家的路線。

“無妨，來找我也行，希望將來它的修為能有與我一戰之力。”

世柔但笑不語，打開一個通道請他們從中離開。

白如花拉著紫鳳白大袖子，不疑懼有它，直接跳進通道中。

在斑斕光彩的通道中隻走了十步，已見出口，他二人邁出去，果然回到蘭馨蓉蓮園。

白如花拍拍紫鳳白肩膀，“又渡過一劫平安歸來，要好好睡覺，像凡人那樣倒在床上睡。”

她往出口走去。

紫鳳白與她並肩，“還得蓋一張被子。”

白如花笑道:“沒錯，現在這天氣微涼，薄毯子即可。”

紫鳳白道:“殿下，你剛才有沒有感覺自己大限將至?”

白如花不知他為什麽要這樣問，措辭還很嚴謹，直白點不行嗎?

“你直接問吧，剛才有沒有覺得自己要下黃泉找孟婆蹭碗湯喝的感覺?”

紫鳳白笑了，“差不多，都是一個意思。”

每次她剛遇險，他已經想出手相助，可永遠隱忍不發，除了面對於她而言非常霸道的散功符。

白如花真的不想解釋自己剛才的遭遇，因為有點丟人，真的是快給勒炸了，不過因為問的人是紫鳳白，所以她把感受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引得紫鳳白發笑，“殿下，讓我捏一下你手臂，看皮肉還好嗎?以前有人學冰系法術時，將自己冰住了，據說一冰千年。”

白如花驚道:“冰住還能千年不壞，若我的火靈根會變異，是不是把我燒成石像啊?總不能直接吃熟了像燒雞那樣吃掉吧?”

紫鳳白覺得很快樂，“確實有反噬的，不過那是修煉之人心性先壞掉，所以在危急關頭連自己的靈根也不受控制。”

白如花站住，雙手扶住他雙臂嚴肅地說:“雖然你的靈根是純淨無塵的水，但你一定要記住，我們修仙的目的。”

“是什麽?”他不知道凡人修仙的目的除了長生不老，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外，還能是什麽。

白如花一本正經地說:“是快樂。首先我們要快樂，只有快樂才能使我們的心境保持平和健康，平和健康的心境能抵禦一切虛妄惡劣的侵襲。”

紫鳳白相信她說的一切，但這一點存疑:“快樂，是嗎，那麽簡單?”

長生不老會帶來孤寂，其實很多修士都不快樂，特別是他們的修為長久沒有進展時，會產生殺戳之心。

主動殺妖屠魔由是此來。

白如花哈哈大笑，“你傻麽?既然咱們是修士，當然要長生才能快樂啊，也只有不斷突破修為提高境界才能快樂，飛升就更快樂了，這就是我的目的。”

紫鳳白總算聽懂了，不然以為她真的無欲無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