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中洲的文化一直傾慕不已。”
萊恩點了點頭,默然回頭望了一眼,隨即說道,“通過了解中洲文化,對比我們西方的文化,總能找到許多共通之處。”
“比如呢?”陳晨望著海洋,頭也不回的問道。
“比如說……殺子文化。”
萊恩看了陳晨一眼,“您應該知道《二十四孝》吧?”
陳晨點了點頭。
“《二十四孝》中有一則故事我很感興趣。”
萊恩笑道,“在大災之年,一名叫郭巨的孝子為了省下一口糧食以確保母親不挨餓,於是便把自己的兒子活埋了,因為他認為兒子死了可以再生一個,母親死了就不能複生了。”
“有道理……”陳晨點了點頭。
“???”
萊恩呆了呆,隨即笑道,“晨,你真幽默……這個故事太簡單了,我重新說一個。”
“古時候,有一個名叫舜的人很有才乾,可是他的父親卻不喜歡他,經常無緣無故地毒打他。可是舜卻從不反抗,打得輕他就乖乖地忍受著;打得重他就逃到荒野中,一個人痛哭。”
“後來,舜的父親變本加厲,有一次,他要舜去修理房頂,可是舜剛爬上去,他便抽走了梯子,放火燒屋,最後舜隻好把頭上戴的鬥笠當作降落傘跳了下來,逃過一死……”
說到這裡,萊恩再次觀察著陳晨的神情,卻發現陳晨依然面無表情,只是漠然的望著遠方。
暗暗皺了皺眉,萊恩繼續說道,“然後過了兩天,舜的父親又讓他去挖井,舜又老老實實去了,等舜下到井底,他的父親就急急忙忙地挖土,想將舜直接活埋。”
“幸運的是,舜很有警惕,知道他們沒安好心,於是一下井就早早在井的側壁鑿出了一條暗道,這才又撿回一條命……”
“呼!”
說完後,萊恩終於忍不住,問道,“晨,你不認為舜的父親很令人憎惡嗎?”
“還行。”陳晨點了點頭,“如果我是舜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對,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見到陳晨的態度,萊恩暗自一喜,還未繼續開口,便聽到郵輪的對話器上,傳來了艦長的聲音。
“尊敬的女士們、先生們,海洋交響號將於半個小時後離開納米比亞領海,抵達大西洋公海海域。”
“重複,海洋交響號將於半個小時後離開納米比亞領海……”
這個通告響了三遍。
頓時,原本還在宴會上的人發出一陣歡呼,許多人徑直離開了宴會,朝著底下的甲板走去。
“馬上就要到公海了。”
萊恩神色一喜,同時還有三人從宴會廳內走出,來到兩人身後,“陳晨,萊恩,我們也一起去如何?”
這三人中,其中一人是威爾遜家族的繼承人戴維斯,另外兩人則分別是亞歷山大和愛德華茲的繼承人。
“當然了。”萊恩轉頭看向陳晨,邀請道,“晨,你有沒有興趣去賭場轉一圈?”
“賭場?”陳晨詢問道。
“對,不僅是賭場,為了迎接陳晨先生您的到來,我們幾人還特意為準備了一道特別的節目,相信能讓你不虛此行!”
一旁的三人也開始極力慫恿起來。
“榮幸之至。”看著四人的邀請,陳晨點了點頭,“我也想見識見識是什麽樣的特別節目。”
在上船前,陳晨已經補習了一些有關郵輪的資料,這些郵輪之所以如此火爆,許多便是因為開設賭場的原因了。
按照國際法,飛機輪船等載具上的領土,屬於載具國所有,也就是說,這艘郵輪隸屬於某個國家,如果在郵輪上發生了某些刑事案件,便由這個國家調查管控。
因此,只要這個國家不禁止賭博,那麽這個國家的郵輪便可以在船上開設賭場。
當然,如果這艘郵輪進入了一個禁賭國家的海域,那他必須立即將賭場關閉,直至再次離開這個國家的海域後才能再次開啟。
跟隨眾人離開前,陳晨最後朝遠方看了一眼。
不知何時,月色消失了。
一抹烏雲緩緩從天邊飄來,攜裹著濃重的黑暗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遮蔽了那一輪皎潔的明月。
似乎,有一場暴風雨快要來臨了……
……
因為距公海還有半個小時的航程,因此在這空閑裡,陳晨又被四名家族的繼承人的邀請,走進了歌劇院。
足以容納千人的劇院內,只有寥寥數人落座,可是舞台上依然聲勢浩大,一群舞台演員在賣力的演出著。
而陳晨看得這部歌劇也很有意思,講述的是希臘神話中宙斯成為神王的故事。
相傳在神界中,天空之神烏拉諾斯把子女們囚禁在地下,結果他的兒子克洛諾斯乘風崛起,用鐮刀閹割了父親,取代了天空之神的統治。
可是天空之神在死前曾經詛咒克洛諾斯,稱他也將和自己一樣被子嗣所殺。
於是,克洛諾斯做了一個決定,要將所有出生的子嗣全部吃掉。
而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在他的前五個子嗣剛出生時,還未睜眼,便被他一口吞進了肚中。
直至第六個名為宙斯的嬰兒出生,母親瑞亞將宙斯藏了起來,並用繈褓裹住了一顆石頭獻給克洛諾斯,稱這是它們的孩子。
於是,克洛諾斯便一口將石頭吞掉了……
宙斯僥幸活了下來,隨著長大,他開始了解自己的身世,並決定展開復仇。
他先是在父親的酒裡下了催吐藥,在父親喝酒後發生了嘔吐,將他的五個兄弟姐妹吐了出來。
這五個兄弟姐妹,其中便有後世大名鼎鼎的海王波塞冬,與冥王哈迪斯。
最終,眾兄弟齊心協力打敗了克洛諾斯,將其關押在地獄底層,而宙斯則成為了眾神之王。
“感覺如何?”
隨著歌劇落幕,萊恩笑著問道,“晨,你是否發現, 我們西方這種弑父文化,和你們東方的殺子文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一個人在成長中,要推翻上一代施加給他的意志,才能夠獲得完整的人格,從而成為真正的自己。”
“還是有些不同的。”
陳晨搖了搖頭,否定道,“這其實是文化的不同,我們中洲擅長農耕,越是長著越能積累足夠的經驗去耕作,於是隨著社會繁衍,就出現了年齡越大,輩分越高,發言權就越大的情形。”
“而希臘文明則不然,希臘土地貧瘠,不適合耕種,但是卻能生產橄欖油、葡萄酒和羊毛,所以希臘人就到海上去做生意,把自己的貨物賣給別的國家,換取糧食。”
“可是,大海顯然是年輕人的天下,乘風出海、與海浪搏鬥,這是老年人做不到的,於是希臘的文化更崇拜年輕,於是便出現了弑父的神話。”
陳晨分析道,“所以了,這便是兩種文明意識形態上的不同,而實際上,我們中洲的殺子遠沒有西方的弑父情結嚴重。”
“……”
眾人互相看了看,原本還興致衝衝的眾人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對了,不是說還有一個別樣的節目嗎?”
陳晨突然岔開話題,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我們現在可以去了嗎?”
“應該就快到了,我們先去賭場大廳……”
一旁的戴維斯打圓場道,“我們先去那裡轉轉,然後再去看拳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