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問題，十多天前程靈素在破廟裡問過，不過當時她沒等楚錚回答就結束了話題，但這時她靜靜地望著楚錚，似乎一定要等個答案。

　　“挺漂亮的。”楚錚心神不寧，下意識地隨口應了句，話一出口才回過神來，轉頭道:“你問這個幹嘛?”

　　程靈素沒答話，默默地從床上下來，收拾起自己的小包袱，從裡面掏出幾瓶藥丸遞給楚錚:“楚大哥，這些藥你帶著，這兩瓶是外傷用的，這三瓶是內傷用的，行走江湖還是得帶著這些藥較好。當然，可能比不上郭二小姐給你的九花玉露丸，但勝在數量多，你應該能用到見著她為止。”

　　楚錚奇道:“為什麽給我，你帶著不也一樣?”

　　程靈素幽幽道:“楚大哥，你去找郭二小姐吧。她是為了你離家出走的，這麽一個姑娘家，獨自流落江湖可太危險了。”

　　楚錚嘴硬道:“有什麽好找的，她是郭靖的小女兒，江湖上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敢真對她不利?”

　　程靈素忽然抬頭，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丐幫弟子耳目遍及天下，連他們也不找到郭二小姐的消息，怕是遇到了什麽意外，你不親自去找找放心得下?”

　　楚錚張了張嘴想說句“她出意外關我什麽事”，但話到嘴邊，竟說不出來。

　　不知怎的，他腦海裡總是會浮現出郭襄在夢魘裡一邊流著淚，一邊喊著“小師弟快跑”的情景。

　　程靈素咬咬嘴唇，硬是將那幾瓶藥全塞到楚錚的手裡，自己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背起小包袱:“楚大哥，咱們後會有期。”說著就要往房外走去。

　　楚錚怔了怔，連忙拉住她道:“靈姑娘，你是不是生氣了?”

　　他倒是真有點急了，先不說還欠著程靈素的人情，要是她就這樣走了，自己接下來找誰學醫學煉丹去?

　　程靈素淡淡道:“我生什麽氣?”說著眼圈卻紅了，眸子裡隱現淚光，她用力掙開楚錚的手，轉身就走。

　　楚錚怕傷著她不敢硬拉住她，隻得跟在她身後。

　　程靈素從胡斐那裡拿回了一盆古裡古怪的花，隨即捧著花向苗人鳳和胡斐告辭。苗人鳳挽留道:“靈姑娘，你身子還沒完全康復，不多留幾天?”

　　苗人鳳身後還站著一個秀氣的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靈姐姐，你不陪蘭蘭玩了?”卻是苗人鳳的女兒苗若蘭。

　　程靈素輕輕蹲下來摸摸她的頭:“姐姐要走了，以後有空再來看你。”說罷朝苗人鳳和胡斐一抱拳，捧著花便大步離去。

　　楚錚趕緊也朝苗人鳳和胡斐抱拳道:“苗大哥、阿斐，我也要走了，後會有期。”

　　苗人鳳卻叫住他，鄭重道:“楚兄弟，你可得好好待靈姑娘。這姑娘心眼好，人又聰明，是難得的好姑娘，更難得的是對你一片真心，你可別惹她生氣了。”

　　楚錚苦惱道:“我真沒惹她生氣。”

　　苗人鳳怔了怔道:“我看她似乎要哭了，難道不是被你氣的?”

　　楚錚一臉無辜。苗人鳳本身也是糙漢子，他糊塗了，隻得道:“那你趕緊追上去，別讓她一個人遇到危險。”

　　楚錚一抱拳，快步追了上去。

　　出到院子，見程靈素已跳上了一匹馬，策馬離去，他趕緊也拉過一匹馬追在後面。

　　程靈素一直跑了幾裡路，在一處分岔路口停了下來。楚錚的騎術更好，策馬停在她旁邊，問道:“靈姑娘，你要去哪?”

　　程靈素見他追來，

別過臉不去看他:“不知道。”　　楚錚搔搔後腦，問道:“不知道你又怎會急著要離開?”

　　程靈素幽幽道:“我從小沒爹沒娘，是師父養大我的，現在師父也不在了，家也沒了，更沒有什麽漂亮的富家小姐到處找我，我怎知道自己要去哪?”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委屈，淚珠兒終於滾滾落了下來。

　　楚錚自從認識她以來，見慣了她的足智多謀、或者古怪性格，又或者是溫柔細心，卻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無助、孤苦伶仃的模樣，以他那鐵石心腸竟也軟了幾分，不由道:“有我在，以後我去哪你也去哪好不好?”

　　他心想，如果程靈素一直跟著自己倒也挺好的，這姑娘其貌不揚，不引人注目，又精於醫術毒術，既可以幫自己對敵，自己也可以跟她學習藥王門下的醫術毒術。

　　再說了，自己還要還她人情，她在身邊也方便些。

　　程靈素低頭不語，但淚水慢慢止住了。

　　她小聲道:“我又不是你什麽人，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傳出去多不好聽。”

　　對哦，確實有這個問題。

　　楚錚想了想，認真道:“靈姑娘，我有個解決的法子。就不知道你肯不肯答應，這算是我高攀你了。”

　　程靈素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顫，問道:“你……你有什麽法子?”

　　楚錚道:“不如我們結為……”

　　程靈素低著頭，但側臉和耳朵都脹紅了，緊緊地握緊馬韁繩。

　　“……兄妹，怎樣?”

　　楚錚見程靈素的臉上血色刷地褪去，變得蒼白無比，不由怔住了:“我想著我們都無父無母，結拜為兄妹正好一起相依為命行走江湖……是我高攀了嗎?”

　　程靈素忽然笑了起來:“你是大英雄大俠士， 怕是我這孤女高攀不起吧?”

　　楚錚見她又重新流淚，連忙道:“我算什麽狗屁俠士，你的本事比我大得多……我是真心……”

　　“難道我剛才的話是假意?”程靈素咬緊嘴唇，打斷他的話問道:“楚大哥，你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如果找著了郭二小姐，也會與她結拜為兄妹嗎?”

　　楚錚搖頭道:“她有父母，何況她是我師姐，沒什麽必要再結拜吧?”

　　程靈素咬牙切齒道:“那我也可以做你師姐！你不是想跟我學種藥草麽?我替我師父毒手藥王收你為徒，你以後就是我師弟了！”

　　楚錚遲疑道:“但我已拜了郭靖郭大俠為師，沒他的同意不能再拜……”

　　“我不管，你要麽叫我師姐，要麽就不要再管我了！”程靈素惱怒地一抽馬鞭，策馬就要離開。

　　楚錚連忙拉住她道:“行了行了，拜師就免了，不過以後我就叫你師姐，行了吧?”

　　程靈素這才停下來，默默地點了點頭。

　　真是奇怪啊，郭襄是這樣，程靈素也是這樣，為什麽現在的小丫頭都喜歡當別人的師姐?

　　楚錚實在不明白這些年輕女孩子的心思，便轉移話題問道:“師姐，接下來你真沒什麽打算?”

　　程靈素淡淡道:“你不是要找你那小師姐麽?那就去吧。”

　　楚錚見她似乎還在生什麽悶氣，隻得道:“我想先去富貴山莊找幾個朋友問問。”

　　“那就去吧。”

　　程靈素說罷，直到黃昏，都沒再和他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