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與敵戰,士卒蹈萬死一生之地,而無悔懼之心者,皆信令使然也。上好信以任誠,則下用情而無疑,故戰無不勝。法曰:'信則不欺。'……”
沈寶庫縮著腦袋,閉著眼睛,竹筒倒豆子的一般說出來這麽一段話。
“繼續說下去。”徐輝祖輕聲說道。
沈寶庫心中竊喜,偷偷的睜開眼睛,只見徐輝祖皺著沒有,嘴角沒有了之前玩味的笑意。
顯然,沈寶庫的這一句話成功的勾起了徐輝祖的好奇心。
“怎麽還不說!”徐輝祖不滿的催促了一聲。
“這個……沒了。”沈寶庫略一遲疑,便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要是真往下說,他肯定是能說出來了的。
畢竟,幾個時辰之前他才將這一卷信戰交給了朱能這個狗東西。
但有一點,交給朱能這個狗東西沈寶庫不怕。
可是徐輝祖畢竟不是朱能,朱能不知道刨根問底,只知道好好學習,不代表徐輝祖也是這麽聽話的學生。
畢竟,徐輝祖是大明魏國公。
“胡說,怎麽就沒了!”徐輝祖皺著眉頭怒喝一聲,舉起了自己砂鍋大的拳頭,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沒了就是沒了,魏國公要是信不過,那就動手吧。”
索性,沈寶庫也不掙扎了,眼睛一閉,直挺挺的站著。
動手,徐輝祖是早就想動手了。
這是沈寶庫這個狗東西難得說出幾句人話。正是讓他心癢的時候,他怎麽舍得動手。
“不要胡鬧,你剛剛說的這一句,非常有道理。再往下說說,吾聽聽看究竟何為信則不欺。”
“末將是真的不知道啊!”
沈寶庫睜著眼睛,說著瞎話。
眼睜睜的看著徐輝祖的表情從剛剛的好奇,轉為了一點點的憤怒。
呃……這是嘚瑟大了,玩笑開的有些過頭了……
要說真不怕挨揍,那是百分百的假話。
所以一看到徐輝祖有真的要動手的跡象,沈寶庫馬上忙不迭的:“末將之前在西平侯府的時候,無意間聽侯爺說過這麽一句。至於剩下的,末將沒有記住……”
老沐啊,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上,你應該不會跟我計較這點小事兒吧?
“沐侯爺說的啊……”
徐輝祖感慨了一句,如此說來,就說的通了。
西平侯沐英一生經歷大小戰事無數,不僅熟讀兵法,更是深諳兵法如何應用,他能說出這樣的用兵之法,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無論是沈寶庫也好,還是徐輝祖也罷,都不知道身處雲南的西平侯沐英正面臨著怎麽樣的困境……
昆明,乃雲南府的所在地。沐英的西平侯府,沈寶庫的老家沈府,也都在此。
因其夏無酷暑,冬無嚴寒,四季如春,氣候宜人,昆明又稱春城。
昆明的冬天,確實不冷。甚至,要比京師還是更宜人一些。
西平侯府,深宅大院,花園之中鮮花盛開,綠意蔥蔥。完全不似北地,一到冬天便大雪封門,看不到一點綠色,讓人只有蕭條的感覺。
坐在花園裡的躺椅上,感受著溫暖的陽光,沐英的心情,難得輕松。
在這樣輕松愉悅的氛圍中,沐英不由得有些犯困,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的時間,沐英忽然覺得有東西在扯動自己的胡須。
這頑皮的風啊。
沐英沒有放在心上,他不想讓這個有些頑皮的微風影響自己愜意的悠閑時光。
嗯?這個風,好像變大了。不然,怎麽覺得下巴有些涼意?
嗯,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老了,這個風在提醒自己,不要染了風寒啊。
人啊,不服老是不行了啊。
沐英歎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只是睜開眼睛之後,他不由得愣住了。
自己,怕是沒有睡醒吧。
不然,怎麽會看到一把大剪刀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呢。
而且,那把剪刀中間夾著的灰白的毛發,怎麽看著那麽像自己的胡須呢?
沐英一聲,一直以美髯公關二爺為榜樣。
因而,沐英對自己的胡須,一直非常的在意。
兩天一洗,一天兩梳,絕不中斷。
當然,就算這樣打理,沐英的胡須始終也沒有達到關二爺三尺美髯的級別,勉勉強強的,也就一尺多點。
“無豔啊,你這是要做什麽?”雖然沐英的語氣聽起來很平常,可是沐無豔身為沐英的孫女,自然聽得出沐英的語氣有些顫抖。
沐無豔展顏一笑,笑吟吟的說道:“爺爺,孫女看您的胡須有些不整齊,想著幫您打理一下。”
說罷,沐無豔拿著那一把大剪刀又開始比劃了起來。仿佛,她還覺得剪刀裡塞的胡子還不夠多。
“這個,無豔啊,爺爺的胡須這樣就挺好,就挺好的了。”
大剪刀在前,沐英也不敢亂動。
那些胡須,每一根都是他的命。
折損了一根,他都要心疼半天,更何況沐無豔已經在剪刀了塞進了他大半的胡須。
“沒事兒,沒事兒,孫女反正也沒有別的事情。剛好爹爹也不再,孫女便替爹爹盡孝,讓爺爺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這樣的天倫之樂,不要也罷啊!
再讓你這麽折騰下去,老夫就要上西天了……
“沒事兒啊,沒事兒啊,無豔你自己去玩吧。你爹他,想來過一段時日就要回來了。”
“無豔問過小舅舅了,小舅舅說爹爹他恐怕還要一個來月才能回來的。”
混帳的沐昕啊,就你多嘴!
“一個月的時間,無豔要好好的替爹爹盡孝,一定要好好的照顧爺爺!”沐無豔一手扶著大剪刀,另一隻手握著小拳頭,呲著小虎牙,振振有詞的說著。
威脅啊,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眼看沐英表情一下子變的嚴肅,沐無豔的表情卻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巧笑嫣然:“爺爺,這一個月,孫女兒會經常幫你修剪胡須的。一定讓爺爺你和年輕人一樣,精精神神的。”。
年輕人?小短須?精神病啊!
只是這麽一想,沐英就覺得自己之前還是應該隨太子一起西去。那樣的話,也好有個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