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太好吧?”
朱能聽完沈寶庫的話,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大夥兒忙了一天的時間,這會兒都睡的正香,要是……”
“若是在戰場之上,敵人會不會管你忙了一天的時間?
若是在戰場之上,敵人會不會管你剛剛戰死了多少的同胞?”
沒別的,朱能馬上改口,乾脆利落的答應下來。
“我這就去辦。”
只不過,沈寶庫正說在興頭上,一把拉住要走的朱能,繼續說道:“若是在戰場之上,敵人,不回去管那麽多的事情!
你要明白,練為戰呐!
若不能戰,還算什麽軍?
若不能戰,他日外地入侵,又如何?”
“我這就去,這就去……”
朱能一溜小跑的衝了出去,不過片刻的功夫,高亢凌厲的號角聲便劃破了夜空。緊接著,無數聲鬼哭狼嚎的“集結”、“敵襲”,響徹雲霄……
夜空下,沈寶庫站在校場的最前面,在他手邊,一個香爐,一支香慢慢的燃燒著自己的生命。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從一開始只能聽到鬼哭狼嚎的聲音,變作各種各樣的嘈雜聲音。
本來漆黑一片的大營,也隨著火把和油燈的燃起,而一點點的明亮了許多。
慢慢的,沈寶庫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直至,一群人。
沈寶庫依舊靜靜的看著,直到校場上細碎的聲音消失,他才對一旁的傅讓說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精銳啊?”
傅讓身披甲胄,雖然他到的很早,可是這個場面,仍讓他有些尷尬。
“先清點人數。”
“領命!”
傅讓當即抖擻精神,傳令下去。
“張二狗在哪?”
“陳大千在死哪去了?”
……
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名字,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讓沈寶庫險些笑了出來。
不過,他只能忍著。
好不容易才樹立起的威嚴,可不想這麽快就破功了。
其實沈寶庫並不知道,在京郊大營,他的威嚴早就有了。
若不然的話,換做尋常的軍伍,這種大半夜的把人都喊起來,玩不好就炸營了……
過了一會兒,傅讓走到沈寶庫的身邊,抱拳拱手,沉聲說道:“報千戶,除了各營門守衛,其余人等盡皆到齊。”
聽到傅讓這麽正式的報告,沈寶庫不由得一愣,忍不住多看了傅讓一眼。
傅讓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規規矩矩。
硬要說的話,就是他的表情比以往要嚴肅的多。
沈寶庫點了點頭,在傅讓的攙扶下站在了桌子上。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種訓話,沈寶庫做的多了。
就算是第一次來京郊訓話的時候,他都沒有一絲緊張,更何況現在。
“一炷香啊,整整一炷香的時間!從號角聲響,到集結完畢,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這代表著什麽,我不說,你們也知道。
可是,我還是要說!
這代表這什麽?代表著如果真的是敵襲的話,咱們京郊惠民千戶所,已經全軍覆沒了啊!”
沈寶庫揮舞著拳頭,臉上的表情要多痛心,就有多痛心。
對於他的話,傅讓很讚同,朱能很讚同,幾個經歷過戰陣的百戶,也非常的讚同。
在朱能看來,別說是一炷香的時間,有個半炷香的功夫,就足夠了。
前年他跟在燕王朱棣麾下遠征漠北,最後一戰補獲那個奶花子的時候,不過就是一個照面,就偷營成功。
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在打掃戰場。
“本官身為你們的千戶,是要為你們的負責的!你們,是大明的精銳。雖然現在不用上戰場,可是以後,總是有可能需要上陣殺敵!
因此,從今時今日開始,你們不能再像往日一般輕松愜意,京郊大營,要開始大比武!
……兄弟們,讓我們一起,向著朝陽,奔跑吧!”
沈寶庫站在桌子上,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大通。
不過可惜,這些粗鄙的漢子,基本上沒有幾個能聽明白他說的什麽。
少數幾個明白的百戶,其實也不甚明白。
“傅讓,我這一番話,說的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就是不明白。”傅讓撓了撓頭,小聲說了一句。
“呃……”
“哪一句不明白?”
“通通的不明白!”
傅讓的話,讓沈寶庫的臉瞬間變成了醬色。
可惜,這時候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暗的一段時間,傅讓也看不到沈寶庫的臉色,若不然,傅讓也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罷了,你們這些大老粗,如何能明白本千戶的情懷。”沈寶庫有些無趣的擺了擺手,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現在出發,向著城門進發,跑到了城門再跑回來,就可以開飯了。”
“誒……”
“我沒有開玩笑,傅讓你帶隊,除了值守的,剩下通通都去,一個都不準剩下!”
“得令……”
既然沈寶庫沒有開玩笑,傅讓也沒有什麽好糾結的。二話不說,當即吩咐下去。一大群人,嗚嗚壓壓的衝著城門就衝了過去。
“唉,困了,困了,回去再睡一會兒。當官,果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啊……”
沈寶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往回走,只是剛剛走了一步,他忽然停了下來,“你也去,不用跟著我了。”
“哦,好。”
看著朱能也轉身跑了出去,沈寶庫這才心滿意足。
哼!只要這千戶所能治出來,何愁大業無望啊!你個破盆,心心念念的想讓我完犢子,老子偏偏不讓你順心。
可是話說回來, 過年到底是什麽玩意啊!
一時間,沈寶庫的嘴角又有點苦澀。
真的是,日子不好過啊!
與之相比,傅讓帶著隊伍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城門進發,同樣也不怎麽好過。
畢竟,旁人都是穿著普通的衣服,而他卻身披甲胄,跑起來叮當作響,而且行動還多有不便。
只是跑了一會兒,傅讓就有了主意。
那就是,脫!
傅讓是脫了甲胄,可是跟著他一起的幾個百戶,卻每個人身上多了一塊……
“將軍,好像有點不對勁!”
京師的城牆上,被喊醒的守將只是起身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不過就是又來了些流民罷了”便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