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父親,言兒已經睡下了。”林令陽把妹妹的房門關上,輕輕的和剛剛歸來的父親說。
林玨低低的歎了口氣,夫人已經故去數年,令言自小就沒了娘,自己軍中事務繁忙,倒是令陽這個孩子一路照看著言兒,確是一句長兄為父。“令陽,為父有些話要同你商量。”
“令言年紀也長了些,剛回清河讓她去書院讀書,實在是你我父子都公務在身、當時家中又真沒什麽銀錢為她請個私塾先生,雖然我朝對於女子讀書也沒什麽忌諱,但到了議親的年紀,也怕是要讓人家說些閑話的。我與你齊伯伯商議,我們兩家就共同請個先生,令言就去他們家上學。”
“去齊伯伯家?那豈不是令言和齊光……”林令陽忙問。
“齊光是個好孩子,但他們年齡都尚小,若是大了依舊是個好樣的,我看令言嫁給他倒也無妨。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林玨歎了口氣,“清河門閥複雜,又是軍事要鎮,勢力盤踞,我剛回來不久,也算剛剛才站穩腳跟,軍營中的事,卻依舊耽誤不得,否則少不得要給人抓住把柄。你在軍中行事,也要萬分小心,你我受些苦楚倒無所謂,可咱家還有你妹妹。你有時間,就抓緊給言兒物色個好先生。”
“是,父親。”林令陽一口應下,又在腦海裡開始好好審視齊光這個小子。
“令陽,你先別走,還有你自己的事兒呢,”林玨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兒子。令陽雖然也不過十七歲,但少年英姿,文韜武略,在軍中任職不久,卻頗受讚譽。“給令言找私塾先生,也是為了別讓顧家有所挑剔啊。”
“顧……顧家……父親……”林令陽臉色一紅,隻覺得自己耳朵都熱了起來。
“顧大人雖然只是清河郡縣的小父母官,但顧家女兒才情相貌都是遠近聞名。我也聽說有一次詩會上你和顧家姑娘相談甚歡,我可聽令言說了,顧家的小子在書院可總給言兒塞書信,那信,可不是給言兒的吧。”林玨笑著看著自己兒子。
林令陽靦腆的笑了笑,倒也不應答。這樣的事被父親發現,多少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若是你真心想迎娶顧家姑娘,與父親說一聲!父親便備上厚禮,上門提親。”
林令陽剛想應下,卻看見門柱處探出來了小腦袋,“令言?你怎麽起來了?”
“我見爹爹回來了,我來看爹爹。”林令言笑嘻嘻的跑過來爬到父親的膝蓋上,一把摟住父親,“爹爹縱是夜深了才回來,言兒都想爹爹了。”
林令陽看著在父親懷裡撒嬌的妹妹,明白這是小丫頭怕自己累著,早早的便裝睡好讓自己早些休息,小小的年紀言兒竟也這樣懂事了。怕是這個丫頭跟在身後,早就偷聽了半天,把這些話都一字不落的聽了去。他又想了想顧家華年,忍不住的笑了,若是我們一家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多好。
“顧光潔。”令言神神秘秘的把顧光潔拉到角落,“你可有什麽東西給我?”
“東西?沒有呀?”顧光潔一臉懵。
“怎麽就沒有?”林令言小臉一橫,“前些日子三兩天就有信的,怎麽這都五日了,什麽都沒了呢?”
“啊!我姐姐……”顧光潔才明白令言要什麽。
“你小聲點,”林令言推了一把顧光潔,“你怕別人不知道你姐姐給我信呀。”
“我姐姐隨我母親去庵裡齋戒去啦,得過幾日才回來呢。
”顧光潔嘿嘿一笑,湊到令言耳邊小聲說。 “你倆……你倆幹嘛呢?”沈子鈺看著倆人鬼鬼祟祟的往書院後面走,一路自己就鬼鬼祟祟的跟著,墊了石頭夠著窗戶看見兩人嘀嘀咕咕的,心裡覺得一點都不是滋味,看了半天怪累的,還是直接出來興師問罪吧。“你怎麽誰都理就不理我呢?顧光潔!你倆說什麽呢!”沈子鈺低聲抱怨了一句,又橫橫的吼顧光潔。
“啊,說信……”
林令言給了顧光潔一腳,“沈子鈺,你一路跟過來的麽?”
“我……我路過!”
“這都到書院牆根了,你路過這兒幹嘛?拔蘿卜啊?”林令言瞪他。
“哎呀,我就想看看你們說什麽呢嘛。”沈子鈺跑過來拉著林令言和顧光潔一起坐到石墩上,“你走開!”又叫自己的書童躲到一邊去。
“說我姐姐的信……”
“顧光潔!你怎麽什麽都說啊!”林令言沒好氣的看向這個傻小子。
“哦~顧家姐姐,我聽人說,顧家姐姐長得可好看了~好看嗎?”沈子鈺笑眯眯的問顧光潔。
“我姐姐最好看!我都沒見過比姐姐更好看的人,連廟裡的菩薩和女神像,都沒姐姐的模樣好呢。”顧光潔驕傲的說。
“哪會那麽好看。能比白馬寺院牆上的飛天美?”沈子鈺挑起眉毛問。
“比那要好看呢。”
比飛天還好看呀……那……沈子鈺挑著眉頭又轉過臉看林令言,“比令言還好看?”
顧光潔探個頭越過沈子鈺盯著林令言瞧,“嗯……比令言好看……可我姐姐小時候我也沒見過,現在比令言好看呢。”
“沈子鈺!”林令言圓圓的臉蛋紅紅的,故作惡狠狠的看著沈子鈺。
“嘿嘿,”沈子鈺呵呵傻笑著,“那我哥哥是喜歡顧姐姐吧!”
“你哥哥也喜歡我姐姐?”顧光潔一臉驚訝。
“也?”這話沈子鈺倒是立馬聽明白了,“也喜歡?那是林大哥也喜歡顧姐姐?所以你倆就嘀咕這個?”
“顧光潔……”林令言無奈的伏在自己膝蓋上,“你怎麽什麽都說了……”
“我哥哥和你哥哥,”沈子鈺也趴在自己膝蓋上看著眼前的蒿草念叨著,“別人都說是清河雙傑呢,相貌啊,能力啊,好像都差不多,他們要是都喜歡的姐姐,一定是頂好的姐姐呢。”沈子鈺偏頭看這個人躺在草地上的顧光潔,“那你姐姐喜歡哪個呢?”
“我不知道啊,我姐姐沒和我說過。”顧光潔坐起來看向沈子鈺,“你沒有什麽書信要帶給我姐姐嗎?”
“書信?我帶給你姐姐幹啥。那也是我哥哥的事兒啊。”
“那估計你哥哥不喜歡我姐姐,而且我姐姐也沒讓我把什麽東西拿給你啊,估計也不喜歡你哥哥。”顧光潔又躺倒了。
“為啥?”
“沒有為什麽,”林令言憋著笑,“你們兩個傻瓜!”
“誒,我可不傻!”沈子鈺連忙反駁。
“我爹倒總說我傻,”顧光潔翹著二郎腿盯著高闊的天空,“說要不是長得模樣還周正,早就把我給丟出去了,怕不是都報錯了孩子。”
“哈哈哈哈……”
何謂地久,何謂天長,總歸,是希望幸福的時光可以安靜得流淌,遇不上陰霾,也遇不上霧靄。
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神仙為凡人書寫的宿命,只有波瀾,並無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