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秋末淡去,初冬來臨,冬日裡第一場雪也徐徐而來。
天色雲霧沉沉,漫天灰蒙,雪花自天上飄飄蕩蕩,悄然落下。如玉蝶起舞,純淨,不得侵染。
落在山澗裡、青石上,紫竹碧葉間,落在隔岸那早已花落的杏花樹上,若不是雪花之色與杏花稍遜那份柔粉、淡香,又增添了幾分純潔無瑕,倒叫人以為是初冬之時,杏花早開了。
來人一襲橙衣,交襟窄袖,以淺灰色的系帶纏腕,腰間淺藍色的束衣帶,正面繡了日出雲遮的淡銀紋。頭上一條橙色發帶,無甚花紋,隨意系上,到顯肆意。
這來人乃是藍陌陽,正如其開朗、陽光的性格,常日裡素喜橙衣,與這漫天的清雅相碰撞,卻倒是為寂寥冬日添了幾分色彩。
一件白毛領、淡煙紫的頸系披風,淡青綠色的交襟窄袖,皆是銀蓮、流水的紋路。額間發帶細窄,淡紫的顏色,中間一朵金蓮,兩粒半顆的紫色珍珠襯在左右,拉到發間。頭上同樣淡青綠色的發帶,金蓮紋路,發帶的兩段墜上青綠、淡藍漸變的短流蘇。
伸手去接飄落的雪花,任六瓣梨花在手中自行消逝,這唯美的畫面卻是被打斷,“天泠蓮,你怎麽才來?穿這麽多作甚?”藍陌陽口快,直接到。
天泠蓮尬然一笑,往眾人處走去。
平日裡學府清雅但略顯稚嫩的學院服,穿在齊昊的身上雖然不顯別扭,但自是不大適合。
今日的齊昊著一身深灰色的衣袍,只有些淡雅的竹枝銀紋,頭上發冠乃是以銀質鏤空花絲圓環為基底,上有仙鶴欲飛。
次日便是旬休,因著今日無事,一眾十三人便並未著學府服飾,皆是穿著次日歸家的衣服。
雪下的斷斷續續,眾人忽而練劍,忽而相談。銀劍在紛飛的雪花中漫舞,落在劍上的雪不及融化便已然隨劍風再次飄然落下。
起初十幾人踏在地上,輾轉騰挪,地面上的雪中留下的淡痕,眾人見之皆是覺得擾了這雪日的自然。便不約而同的禦氣,縱使腳尖輕點於地,也不再有微痕擾這竹林雪日的清幽。
卻是雲霧淡去,天色如洗,淨藍澄澈。柔麗溫和的陽光撒向了竹林,竹葉端上的薄雪泛著金芒。
一旁的溪澗徑自流淌,杏花樹枝上的雪融化、滴落在清溪之中,“叮咚”之聲靈動悅耳。
一眾人不過十幾少年,此景、此因、此情竟是癡了眾人。
紫竹不同於一般的青竹,也不似斑駁的湘妃竹,在淨得不染纖塵的薄雪襯托下更顯得沉靜、清雅,這種美不可言說。
薄雪融化,在竹葉的尖端聚集,在陽光下映出了七色的光芒,集滿一滴,竹葉向下輕輕一點,水滴落下,竹葉和竹枝輕顫幾番,恢復了原狀。
見此景,江玉堯左手持簫放置唇邊,右手三支同樣覆上了玉璣簫孔,清曲傳出。
聽了江玉堯曲起,天泠蓮自尋了一處青石,輕抬披風,坐在青石之上,撫琴相和。
呂銘和郭瑾寒二人見此冬雪初霽之景,琴簫共曲之音,皆是對其所修書畫二道有所頓悟,墨筆白宣鋪就此番。天地自然、人傑地靈,平淡肆意中隱藏禮之道,葉青岑也從這靜雅之間有所明悟,盤膝而坐,感悟禮之道義。
一番清淨,十三人又起閑談。閑談之時略感些無事可做,雲祉便提議到,“不若釀三兩盞清酒,兩三年後取出分飲?”
白承嘉聽了覺得略有不妥,便道是“這酒買來便是,自己釀來未必有甚不同之處。”
雲祉一時不知作何回答,卻聽青弘申道,“便取這林中竹節做筒,等春日杏花掛枝,再取些加在酒間,如何?”
眾人聽了,皆是覺得青弘申的想法甚和己意,這酒獨他們十三人得釀,沒了今日這雪,此地之竹,山澗杏花便沒了這酒。
十三人取了酒曲、稻米,用山澗溪水淘了米,截了竹筒三段,將稻米放入,蒸熟,再取出並上酒曲放入新的竹筒中。取了竹葉端的薄雪放入,封了竹筒,埋入竹林裡的地面下。
十三人未曾用仙力製酒,隻想著酒更淳樸,不想染了這自然的東西。因著稻米吸收天地之間仙靈之氣,故而這酒自是不會差的了。
一應事必,已是日暮之時,十三人各自歸去,只等著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