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土歸土,在耕戰城這個寸墨寸金的地方,還要進行全城所有的掃盲教育,盡可能節省這個年代十分寶貴的紙筆資源,使用更容易讓大眾接受的文字,這些都是十分關鍵的措施;但是有一說一,並非所有人都有義務理解,就比如現在一邊背心法一邊看著她寫字的林真:
“阿也!這個字不是這樣寫的呀,那個我說的是歸,師傅教過我兩個字的兩種寫法,但是你寫的歸是什麽?這樣子叫人練錯了,豈不是要壞事?”
“我哪兒不知道你說的字,在這城裡面歸字就是這麽寫的,城裡這麽多不識字的,都要從頭開始識字,要用你說的這個字,不說寫起來十分麻煩,就是要會認都要多花許多時間!哪那麽麻煩!”李桂蘭說話可不客氣:
“就那哥哥那次逗我時用的憂鬱二字來說,十多筆就寫出來,意思也一樣可以用,那你說的寫法呢,懮鬱這兩個字拿宣紙寫大字,我一張紙都寫不完,人們哪那麽多精神和紙筆去整這些有的沒的!”
陸芳妤幽幽插嘴:“桂蘭妹子呀,你就別再奚落我了,這麽久我已經知道這種簡化字的好處,可是說實話,咱們城裡啥事都這麽緊,這般強行要讓大家都識字真的好麽?要知道,可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念書識字啊。”
劉石斬釘截鐵地說:“當然好!暫時我和你解釋不清,但是長遠去看時,這城中人人識字,可比軍中人人都有內力的意義大多了,這事絕不容商議!”
“阿也!我那廟裡幾十個和尚,師父教了一輩子也有幾個學不會識字的,你這裡要幾萬人個個都識字?”他再一想,感覺自己實在是太大驚小怪了,佛教的清淨之心是半點不存,便將這些丟在一邊,不多說廢話,一字一句地把金剛伏魔心法和一些他記得的研藥練單的法子都背了下來。
說起來,這城中現在主要使用的藥物,是孫大夫那般用藥材熬住的湯藥,雖然他一雙妙手,是手到病除,但是要攜帶藥材和臨時熬藥,這在緊急情況只怕很吃力,那些諸如什麽煉丹修仙之術,劉石也不信。
結果這個返俗的和尚說出來的法子,卻都是正兒八經的用藥材熬練製單的藥藥,還各有對症的效果,這一下戰時療傷治病就方便多了,當然,前提是藥效不會在煉製的過程中失效,因為這麽久了,劉石大抵懂了些藥性,他這些方子倒不假。
看林真越說越得意,完全表現出了那種:我這些玩意終於不是廢物了吧?那種得意的感情時,在座那些人真是百感交集,這家夥身負一身絕不算弱的武藝,和價值極大的丹藥煉製技術,當真一身都是本事,不是在場人人身份不低,都巴不得一起把他舉高高了。
他也的確不是個簡單人物,花了小半天把自己腦子裡的知識一五一十地背了出來給李桂蘭登記好了,居然半點不亂,一門晦澀難懂的內功心法和數十種丹藥配方,背得行雲流水,連讀了十幾年書的劉石都暗自佩服,這背書的本事可難得了。
隨後就由陸友七就領著看上去還忐忑不安,擔心自己做的事情有沒有價值的林真往軍營方向走去了。
他們出去時這裡留下了短暫的沉默,和這家夥相關的這些事情確實叫人有些無語,一會以後,最關心軍隊戰鬥力的張衷伍開口了:“劉石,你功力最深,他這門內功你試了沒,感覺如何?”
劉石撓了撓頭說:“哎,和大多數內功一樣,我練起來筋脈順暢,融會貫通,根本不存在那幾個要衝破的難關啊,不過大多數內功也就是內力走了一道,無甚影響,不過這金剛伏魔心法運轉一道,還真感覺內力有更深厚的感覺了。”
何陸皺著眉頭說:“你純陽神功練到這個境界,如今是什麽刁鑽的武功都一沾即會,不過使出來都是至剛至陽、一去不回頭的路子,確實沒法做典型了,而其他人想要在這一堆心法中再找出道理出來,實在不是一朝一夕間可以做到的。”
張衷伍道:“唉,年紀大了,這許多我實在是弄不清楚,不過研習了這些日子,我功力倒是大有進境,遠遠超過我以為的極限,虛長幾歲嘛,現在儒家、道家和兵甲的功夫都有些接觸了,大抵能說出些道理來,不過這結論還是要看你們幾位年輕人了。”
陸芳妤道:“其實這些心法我感覺都十分複雜,而且困難重重,常人需得把筋骨體質打磨得千錘百煉才能逐一修煉,就劉石能輕易練時,也是他的基礎夠強了,可是尋常軍士哪那麽容易做到,目前看來,臘月十一那一套其實是最適合他們的。”
劉石歎息道:“那套殘缺不全的功夫,練出來的內功很可能會限制一生的境界,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願意讓別人去練的,不過現在我們的成果並不失敗,如果在佛家心法上再有所獲,那應該會好很多了。”
劉石這麽說也是有道理的,他這麽久修煉了十來種不同的心法,基本上沒有效果不說,連系統裡也沒有多加一門功夫,根本就和沒練差不多。
何陸道:“這一點我也認同,心法上這段時間的專研已經有了十分可觀的效果了,而且托金人的福,咱們這兩次買回的糧食和今年的收成,夠我們軍隊放開來隨便吃了,現在正是大部隊熬練出內力的機會。
“不過我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你,臨安那群人的消息雖然閉塞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是金人可是時常同他們有交流的,而女真人皇族樸素得嚇人,這才一年中都城都建設得差不多了,那以後他們不會再給多少讓咱們這樣自如發展的時間了。”
劉石說:“這一點我如何不知?這一年來咱們給金人使得絆子夠多了,如果他們不是先取趙構,而是和宋軍同來夾攻咱們,就現在的底子可擋不住,何況這麽大的基業,可不是以前在群山中那樣依險可以死守了。”
張衷伍道:“這一點,若真有宋軍來攻我們,本帥絕不容許他們禍害百姓!至於金人……他們若再次傾國而來,只怕咱們還真抵擋不住啊。”
劉石搖了搖頭說:“此時說這些也沒啥用,入冬時需保證人人都有屋舍才不至於受凍,那邊水庫挖到了關鍵時刻也不能放松,收集好的野果、藥材也需要炮製加工,在這些完成後就盡可能地練兵吧,就我們現在的戰士們,金人再來個幾萬兵馬,要他們個以少勝多還不算太難。”
李桂蘭聽得煩了,下令道:“只能如此了,總之水來土掩,咱們幾個!抓緊專研一下這些心法吧,石哥哥你反正幫不上忙,再去隊伍裡喊幾個有內力的人,修為越淺越好,和我們一同專研這些心法來,你嘛,有力氣就去挖水庫了,別來添亂!”
所有人都點頭稱是,劉石是垂頭喪氣地走出了營帳,李桂蘭是個腦子停不下來的家夥,無論是算數、工科還是現在的心法,只要需要動腦子的新鮮事,就活力無限,對誰都能指揮,大家也都服氣,而且也習慣了。
總之他過高的修為根本沒法和其他人一同研究這些心法,大家集思廣益一同在打通某條經絡的過程中他蹦出一句毫無問題時,就成為累贅了,那那般強勢的李桂蘭面前,他也隻好老老實實奉命行事了,幸虧其他人不會跟著做樣。
“哇!所以那幾個人裡,張衷伍是朝廷征北大元帥,劉石更是實際上的城主!何陸和你也是這城裡的大官!阿也,小生無禮,還請不要怪罪呀!”走出去沒多久,聽陸友七對這些人介紹時,林真是越來越方,翻身就要拜下去。
“使不得!這城中諸事與外邊並不相同,就規矩這一條,就明令禁止跪伏下拜,這事的罪過堪比盜竊作惡呢!再說你個廟裡長大的小子,怎麽也跟那些讀腐了書的酸儒一樣搞什麽尊卑之分嘛。”陸友七一把就把他扶了起來。
林真撓著一頭短發,似乎比起光頭來,撓得不那麽自然:“在寺廟裡伏拜長輩倒只是講禮貌,不是尊卑的,不過下山後那所謂尊卑之別看得也確實重了,此地果然不同別處,小生盡量入鄉隨俗就好,啊,那是什麽?”
正說時,陸友七帶著林真出城,已經走到了正在挖掘水庫的區域,這當真是個大工程,數不清多少人一邊喊著號子一邊挖掘,要抓緊挖出這麽蓄水用的大塘出來。
陸友七語氣中到底還是沒控制住慢慢的驕傲之情:“這便是我們在此地生存的仰仗了,此處近在長江邊上,水源充足,近江種稻,遠處種黍,十分相宜,只是江河泛濫有不測之期,故在沿江處了兩條引水渠,遇水泛濫時可以導水入下遊,或者引到這邊存住。”
此時林真依然是撓頭:“佛經上江河泛濫以至於民不聊生之事小生是見過許多,不過多是勸信佛行善感動上蒼,其災自解的,這般以凡人之力抵擋天災的事情,真的可以實現麽?”
陸友七道:“問得好,耕戰城中這支耕戰軍,名字就是出自百姓,所為的也是保護百姓,那就不只要抵擋惡人,也要同不公的天災作戰!如你所說,誦經救不了眾生,這些軍人就在這裡打一場堅決的戰爭了!”
林真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法真到此以後,佛緣就算止步於此了,只要能救苦救難,就算是普度眾生了,還請佛主不要怪罪。”
陸友七笑道:“你這話說得實誠,卻說得不全,今後在此所做的,自然是為民請命的事了,但是卻未必一定是救苦救難了,在這地方,百姓不一定時時都有苦難!”
林真道:“我已經想通了,那麽我現在就去和他們一起乾活了,這個坑已經很深了,咱們要挖到什麽程度呢?”
陸友七說:“叫你來卻不是做這個的,我們是要你從軍隊中帶一些人出來,和你學習武藝和醫術,在這裡創立一支能夠穿插於戰場,隨時在大戰中救死扶傷的醫療軍士!”
林真又撓起了頭:“這個我自然盡力而為,但是如何領軍小生真個不會,若是辦砸了,豈不是罪過?”
陸友七笑道:“這事你就不必多想了,只顧動起手來就好,凡事都是開頭時難,只要腳踏實地去做,你會發現那些阻擾你的一切,都會在踏過腳下的道路時,煙消雲散的。”
林真人在地點了點頭,抬頭望向了遠方。
劉石喊了六個內力修為非常一般, 但是已經練出了內力的年輕軍士去主營,那裡正在對內功的修煉法門進行一場革命,畢竟以前修出內力的士兵都是精銳或者將才的人選。
說來也巧,就在十多年前,大遼也曾經這般召集大內高手,對收錄的種種武學進行整合打磨,然而他們並沒能和耕戰城這樣擁有了多種體系這麽全的心法,在整合過程中也極為官僚主義,並且在有一定成果的時候,就為大金所滅了。
而耕戰城現在也面臨的同樣的問題,同樣夾在金宋之間,同樣在研究整合一門更有效的內功心法,以後的結局,卻會如何?
經過一段研究,何陸十分謹慎地說:“按照我們原本修煉中,自璿璣穴運功,應當往承漿穴走,但是現在看來,佛門心法中那往巨闕走也是個辦法,只是不知孰優孰劣。”
陸芳妤開口道:“這條任脈的修行,要打通氣海,若是走巨闕倒是可以,只是強行導過來,和督脈的靈台相銜接卻又有些凝滯,需要慎重考慮。”
劉石忍不住插嘴道:“這般內息只要經脈強壯,功力充沛,直接過命門、轉靈台衝向膻中,這一周天就走過了,你們為何在這件事情上苦苦糾結?”
其他人都滿臉黑線不好開口,李桂蘭大喝一聲:“你丫閑的慌就別在這兒給我們搗亂!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