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石和南宮棲楓這是第一次看到金人鐵蹄踏過的地方,殘垣斷壁遍地,就沒一間像樣的屋舍,滿地混亂的痕跡,卻有許多沒好好處理的白骨散落在路邊。
蓮兒立刻跳下馬,走進了杜陽關的廢墟,赫連小鳥臉色一下變得嚴肅了起來,而劉石和南宮棲楓,是真正第一次看到這種滿目瘡痍,滅絕人性的景象,哪怕他們手上也沾了不少人命,一樣被震撼得無以複加。
不多時蓮兒回來了,語氣平淡地說:“小鳥姐,從痕跡上看,這兒顯然是情報不通,金兵殺過來的時候,居民根本不知道,直接被屠村後一把火全燒了。”
她是怎麽從痕跡裡看出這些的,劉石不知道,但是這時候從那還暴露在外,漆黑或雪白的屍骨看來,他這一刻是真明白了什麽叫做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連東京城那些狗賊帶給他們的絕望感都被衝淡了。
赫連小鳥略底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轉過身擺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對他們兩個嚴肅地說道:“兩位公子,多虧了你們我才知道目標在這兒,不過已經這樣了,就說明我們的任務失敗了,得趕回去複命了,就此告辭吧。”
不等這兩人回答,他們三人便馬頭一轉,絕塵而去,馬蹄聲帶著啾啾的羽鈴聲,消失在緩緩出現的曙光之中。
走得遠了,那貓兒突然問道:“小鳥姐,這兩人是什麽來頭,面子這麽大,讓你親自出手救他們!”
蓮兒笑道:“還不止呢,那兩人鬧出事來,小鳥姐可是跟了一路看著呢,生怕出些什麽事。”
赫連小鳥說:“娃娃家別瞎猜,就是人家告訴我們這杜家莊改名了的事,不然咱們還在東京城裡瞎轉呢,不過那兩人小哥,嘻嘻,看他們眼神裡的內容,怕是以後得鬧出比這大十倍的亂子咯。”
貓兒說:“哇,那我可得去看熱鬧!”
蓮兒笑道:“又做白日夢了吧,小傻瓜,咱們下次出山還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呢!”
劉石遠遠望著遠去的人影,許久才開口說:“這赫連小鳥啊,畫風變起來,還真是快啊。”
南宮棲楓說:“是啊,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人,目的是什麽呢。”
劉石說:“從口音和長相看來,應該是個漢人,但是又說是打上京來的,想來不簡單,現在咱們怎麽辦?”
南宮棲楓搖了搖頭,投靠一處綠林勢力,再組織抗金?於事無補。但是兩人也不能就在這裡地方傻站著,於是就信馬由韁,讓馬兒自己沿著路朝前方走去。
天亮了,白天走在金人鐵蹄曾經踏過的官道,他們看到的是一片真正的地獄,遍地寸草不生,有人聚居的地方通通遭遇了屠殺和放火的命運,那些焦黑的殘垣廢墟中偶爾看到的屍骨,還有一些食腐動物在褻瀆他們最後的尊嚴。
他們兩人麻木地前行,找不到絲毫目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不相乾的事情,那內心深處知道的,這整個大宋,早晚都要走到這一步,但是這想法卻不敢進入顯意識。
就算他們兩個再如何漫無目的一直前進,馬也不是永動機,他們頭一天二更出發,走到下午的時候,馬已經開始罷工了:這麽久沒半點草料飲水,雖說天亮了就沒跑過了,這樣走一天也吃不消啊。
於是他們便下了馬,牽著馬沒走多久,看到在一間孤零零的客棧矗立在官道邊上,一路上都被燒殺乾淨了,這地方大概是本來也沒啥人,又能起到讓金人補給的作用留下來的。
一進店,
發現裡面十分蕭條,起碼許多天沒人打理了,但是從地上的痕跡來看,應該還是有活人的。 皇帝怎麽樣,人還是要吃飯的,劉石喊了聲:“店家!有人嗎?”
聲音有點大,但是除了落下了一些陳灰,沒人應答,劉石又再喊了一聲。
終於從客房那邊打開了一扇小門,一個畏畏縮縮的老人探出頭來:“兩位有什麽事嗎?這兒貨源斷了許久,開不了張。”
劉石上前說:“隨便粗茶淡飯,能填口肚子的就行,有麽?而且馬也乏了,我們得在這兒休息下,銅錢一個不少你的。”
那老板說:“菜便沒了,小米還有些,夥計在兵災來時全逃難去了, 你們得自己燒灶,至於那馬,這兒也沒有料喂,一會有空你們牽去後面山上吧,這季節嫩草瘋長的。”
這下劉石和南宮棲楓可就為難了,牽馬吃草、燒灶煮飯,哪裡是他們兩個人經歷過的?可是就這樣一眼望去,只怕幾百裡也就這一家店,也沒別的辦法,那馬也是真乏了,再不吃些草就得丟這兒了。
於是這兩人略一商量,劉石去生火燒飯,南宮棲楓牽著兩匹馬去後山了。
也是那店家基本上一無所有了,敢隨便拿灶給這種客人自己燒火,也不怕燒了自己的店,那劉石受得罪就大了,火折子又不會用,還好有一手鐵砂掌能出高溫,又不見明火,隻逼得用手去鑽木取出火來,卻又不知道怎麽擺柴。
一開始塞得多了,火丟進去隻湧出煙來,那是熏得他肺都要咳出來了,好不容易點著了灶台的火,抽出來的柴又差點點著了一片,不是他手快,他們當晚就得露宿了。
好在煮飯他在現代用過電飯煲,多少米多少水問題不大,這店裡有自己打的井,解決了火的問題後,這一頓飯問題還好不大,看著灶裡的火,心裡隻罵自己在武館裡那麽多活都幹了,為什麽不好好學學生火燒灶?
不久後飯煮好了,可是劉石沒能準時弄熄火,下面還是燒糊了一層,不過就算是山珍海味,或者一碗稀粥,對他們現在也都沒有差別了,他們和這店裡老板一樣,心如死灰了。
沒多久南宮棲楓牽著兩匹吃飽了嫩草的馬兒回來了,這種駿馬沒好料吃會掉膘,但是比讓它們餓著還是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