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騰需要進一步證實自己的猜測。
　　如果第一期“小梁建房”的火爆，最大因素在於網絡“水軍”的推動，對梁騰來說反而是個好消息。
　　“水軍”的力量，來得快，退得也不會太慢的。
　　動用水軍要達到一定的聲勢，燒的是錢。梁騰不認為支持吳瑕的那些人脈，會替“小梁建房”這檔節目無限度的燒錢。
　　讓第一期“建房視頻”熱鬧上一、兩天，這送的人情就算送到位。
　　剩下的，視頻能不能繼續生存乃至壯大，就看你作品本身的能量。
　　果真如此，梁騰一顆高高懸空的心，才多少有些著落。
　　背後推動的力量散去，僅憑“建房視頻”這種冷門題材，自身能吸引多少觀眾真心成為它的粉絲呢。
　　梁騰依然覺得“小梁建房”的前景不樂觀。
　　不樂觀就對了。
　　前景不樂觀，虧損才有希望啊。
　　梁騰又到“小梁建房”的評論區逛了一通。
　　他看到將近兩萬條的評論，開始時也嚇一大跳。
　　一目十行瀏覽下來，越看越淡定。
　　他這方面的經驗比吳瑕多得多，哪能看不出來呢?這分明就是“水軍”的戰場啊。
　　一個“水軍”要在三分鍾內趕出十幾二十條的評論，不可能自己先看完你的視頻，再在電腦前苦思冥想寫些靠譜的建議或者意見。所以必須早有模式化的評論，需要時，就快速的複製、粘貼、複製、粘貼……
　　這些評論，只要你稍微熱衷於看視頻，總能在一些視頻的評論區看到相似的。
　　甚至，有許多是原封不動複製過去的。
　　梁騰回想一下自己被熱情粉絲捧紅的“小梁美食”，那評論區的留言，高達八成的評論都是針對當期節目的。甚至細致到，很詳細指出視頻內某個小小的紕漏。也可以因為一句搞笑的台詞，就留言讚歎不已。
　　“小梁美食”那些真正粉絲的評論，倘若拿到其它視頻的評論區去粘貼看看——根本就“牛頭不對馬嘴”了！完全不適用。
　　那些才是真正的評論。
　　“水軍”的帖子哪能瞞得過梁騰的火眼金晴呢。
　　草草的把“小梁建房”的評論區掃蕩了一遍，梁騰終於可以百分百確定了:這視頻昨晚的熱熱鬧鬧都是網絡“水軍”的功勞。
　　並且不是要價很高的那種“水軍”。
　　不錯！
　　“水軍”也分檔次，分成三六九等，標明各種發貼價格。
　　這沒毛病。
　　看“水軍”評論貼的質量，就可以看出雇傭他們的價格並不會太高。
　　倘若肯花費更大的代價，雇來的水軍發貼質量會更高，獨創性會更強，差不多可以“以假亂真”，令人誤以為是真粉絲發的貼。
　　連請“水軍”都隻肯請價格比較優惠的那批，你能期待幕後力量對“小梁建房”的支持，持續多久?
　　梁騰不知道力捧“小梁建房”的這批“水軍”，乃是“萬象網”營銷團隊禦用的“水軍”。
　　這都是有固定老板長期飼養著的，沒經過市場風雨的考驗，戰鬥力比較弱情有可原。
　　默默看完了評論區的水貼，梁騰感覺局面尚未糟糕到難以挽回的地步。
　　加上今天半天功夫，他已經超常發揮，完成了高達44萬以上的虧損任務。
　　這使得梁騰面對公司飛速成長的盈利前景，有了更充裕的回旋余地。
　　更重要一點，問題的根源被他意外地找到了。這讓他可以采取針對性的補救措施。
　　有了一定的底氣，梁騰剛剛獲悉真相時對吳瑕冒出的怒氣，不知不覺中消釋了一大半。
　　暴跳如雷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俗語說得好，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吳瑕這家夥縱有千般不是，但她應該沒有不利於公司的壞心思。
　　只不過她掌握的人脈太強大，無意間傷到了梁騰的“虧損”大計。這個啞巴虧看來只能吞下了。
　　頂多梁騰氣不順，狠狠地痛責她一頓，讓她以後行事注意些分寸。但也要把握好其中的尺度，免得把她推向對立面——以後凡事跟你對著乾，你才有得頭痛。
　　梁騰腦子挺好使的。
　　在極短時間內理清了頭緒，分析完各種利弊得失，也擬定了上、中、下三種挽回不利局面的策略。
　　上策，就是把吳瑕約出來，推心置腹好好談判一回。
　　重點不是要罵她個狗血淋頭，而是要苦口婆心地勸她阻止她的“人脈”繼續力捧和推介“小梁建房”了。
　　如果能成功說服她出手斬斷“小梁建房”幕後推手，就憑“小梁建房”這種冷門題材，梁騰諒它也維持不了多久熱度。
　　嗯，到時就讓它自生自滅得了。它靠自己活得下去，梁騰發誓名字顛倒寫。
　　至於拿什麽理由請吳瑕中止幕後的人脈插手“小梁建房”，梁騰自然也準備好了一套說辭。這裡暫且不表。
　　挽回不利局面的“中策”，則是梁騰接手“小梁建房”項目後，刻意把它拍攝得慘不忍睹。
　　當然，這種“賭爛”要控制在合理范圍內，不能讓“系統”認定是違規。
　　所謂的“慘不忍睹”是指把建房視頻拍得了無生氣，宛如理論教科書一樣枯燥無味。
　　但這樣作容易觸及“系統”的底線，其中的尺度不是那麽好把握。這挺考驗拍攝者的功力。
　　另外，也難以跟公司的員工解釋。
　　畢竟這麽明顯的把建房視頻拍得像“催眠曲”，公司的員工肯定質疑聲不斷。當老板的也不能完全無視員工們的情緒啊。
　　至於“下策”，那就是直接把“建房視頻”這個項目給砍了。
　　這樣做，對梁騰而言就實在有些大動乾戈，達到“傷筋動骨”的程度了。
　　難度不在於斬掉“建房視頻”項目。
　　在公司內部，梁騰一言九鼎，要砍一個項目，相信遇到的阻力不會太大。
　　難度在於，梁騰要確保公司走在持續“虧損”的正道上，你不上“建房視頻”這種冷門項目，又能上什麽更冷門的其它項目呢?
　　挑選冷門視頻，其實也不容易啊。
　　就算掏空心思挑了個比較冷門的，你就能確保它一定虧損嗎?
　　並且就算一期虧損了，你能保證它期期虧損嗎?
　　並且它能像“建房視頻”這般一拍拍幾年，一拍拍幾百上千期嗎?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梁騰萬萬不會砍掉“小梁建房”這個項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