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平次回憶了一下剛才按住西川眭美的手感。

　對方的肌肉密度，完全還在壯年階段。可如今她卻頂著這麽蒼老醜陋的一張臉。

　而且今晚正好是天黑，空中堆著陰雲，飄著雨。服部平次根據一路上的景色，略一腦補，感覺如果是晴天，這裡的風景一定很美。

　但現在……

　也不具體形容了，反正一眼望去什麽都看不到，偶爾有閃電打下來，才能瞥見一堆奇形怪狀的樹杈，怪滲人的。

　……不管怎麽想，這“老太太”都挺慘。

　把真相告訴她，她不會直接從這跳下去吧。

　但這種事，如果不讓西川眭美知道。萬一找不到她殺人放火的證據，無法將她逮捕，或者被她逃了……以後她為了不死心的繼續找財寶，可能還要害更多的人。

　而且比較起來，被她燒死的人，明顯更慘啊。

　服部平次有點糾結，看了一眼旁邊的白石。

　見白石沒動，正四十五度角仰望頂棚，沉默的仿佛一尊雕塑，他頓時覺得，白石一定比他還糾結。

　服部平次歎了一口氣，決定還是自己來。

　他轉身看向西川眭美，決定委婉一點:“你不是要寶藏嗎?來看看這個。”

　西川眭美聽到“寶藏”，終於回過神。

　她快步跑過來，目光重新落在木窗背後的牌子上。

　之前，看到窗外什麽都沒有，她還以為那塊金屬牌只是老太爺設下的迷惑條件，用來逗人玩。

　現在重新細看，讀懂這句話之後，西川眭美感覺被一錘子轟在後腦上，呆住了。

　她寧願相信自己是被偵探騙了。

　但仔細一想……這種文藝行為，確實像是老太爺能做出來的事。

　……自己不惜殺人、整容、耗費了十幾年青春，待在這座陰暗的古堡裡裝瘋賣傻，跟幾個外來的年輕人鬥智鬥勇，終於在今天撥雲見日，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本來以為能把大批財富收入囊中，找最好的整容醫生，重新整容成漂亮年輕人，再改頭換面開始新生活。

　結果一路找上來，系著自己身家性命的寶藏……

　就這???

　服部平次眼瞅著她從呆滯，到崩潰，最後捂著心口，靠牆癱在了地上。

　明明是一個能打能跑，甚至能在憤怒時，把一個接近成年的男性一把拎進房間的壯年女人。

　但此時服部平次看著她，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婆。

　而且，不知道是否由於打擊過大，她好像真的有點老年癡呆了。

　——西川眭美呆坐了一會兒，忽然無比驚恐的朝旁邊胡亂揮手，人也往後縮，想趕開什麽東西似的，大喊著讓它們滾。

　服部平次越看越覺得不對，結合著外面呼嘯的陰風，他甚至開始背後發涼，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些什麽。

　直到聽見白石低聲說“她可能是受到的打擊太大，精神出了問題”，服部平次才猛地明白了自己的心路歷程。

　——萬一西川眭美瘋了、萬一她真的綁走了柯南，並且讓同夥定時撕票，那她現在這幅模樣，柯南豈不是要涼。

　想起柯南，服部平次一時也顧不上可憐西川眭美了。

　他一把按住女人胡亂撥弄的手，追問道:“寶藏告訴你了，柯南在哪?”

　“老太太”呆滯的看著他，耷拉下來的乾癟嘴皮不住哆嗦:“……什麽柯南，你看不到嗎！你看不到周圍那些東西嗎！”

　“……”當然看不到，他又沒受到打擊。服部平次感覺無法和西川眭美溝通。

　他又連聲問了好幾遍，始終沒得到回答。

　很快，他看到西川眭美捂著胸口，原本偏褐色的嘴唇看上去透著點青，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有點像心臟病發作的模樣。

　服部平次沒有把罪犯逼死的愛好。

　考慮到有些人不舒服的時候可能會耳鳴，他加大音量問:“你怎麽了?帶急救藥了嗎?”

　問的時候他也沒忘記翻找。

　但西川眭美身上根本沒有藥。

　服部平次嘖了一聲，把她放成平躺的姿勢，然後推開旁邊的窗戶。

　做了一點簡單的急救措施後，他跑向出口，邊往下爬邊對白石說:“我去找找急救藥物，順便盡量讓她的同夥先別撕票，你看著她點。”

　白石點頭答應。

　服部平次爬下去後，他走到西川眭美旁邊。

　西川眭美大口喘著氣，看著眼前面善的白石，哆嗦著說:“我沒病，帶我下去！這上面有鬼，真的！你們看不見是因為……”

　“我看的到。”對面的年輕人突然打斷了她。

　“……真的?”西川眭美心裡突然一松。

　“只有自己能看到”，和“還有別人能看到”，完全是兩種驚嚇等級。

　前一種會讓人覺得被針對，覺得無法從周圍得到有效的幫助。

　而後者卻有一種喜提難兄難弟的抱團感。

　“真的，你也不用太害怕。”面對她的問題，眼前的人溫柔的點了點頭。

　西川眭美看著白石被手電光映亮的側臉。和他一比，周圍一圈張牙舞爪的鬼仿佛都淪為了背景，變得沒那麽駭人了。

　她感覺自己看到了天使，激動的濕了眼眶。

　雖然為求財富，拋棄了容貌，但那不代表西川眭美真的沒有少女心。

　以往頂著這張臉，別說年輕帥小夥，就是院子裡的公狗看到她，都會夾著尾巴扭頭就走。

　現在卻突然有這麽一個人，在這種危險的境地溫聲安慰自己，還對她笑，還笑的那麽好看……

　要說不感動，那絕對是假的。

　別說感動，心都快動了。

　西川眭美想， 說不定這是一位陰陽師，所以才能透過人的皮相，看到自己年輕漂亮的本來面貌。

　她不自覺的對專業人士產生了一點依賴:“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什麽都不用做，因為它們只不過是……”

　白石平靜的語氣，和前半句話的內容，讓西川眭美徹底放松下來。

　她甚至自己補全了“因為”後面的話——這些鬼一定只有氣勢嚇人，實際上沒有什麽能耐，所以遇到陰陽師就慫了。

　這麽想著，她聽到那道好聽的聲音繼續道:

　“——想來找你索命罷了。”

　“……”西川眭美唇邊幸福的淺笑突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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