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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鏽蝕的鐵冠》第26章.天之神性
  在天動說的世界觀覆蓋下,喀難主星的存在即是字面意思上的“宇宙中心”,以有序排列漫天繁星的儀式,匯聚著所有的奇跡。

  語言、文字、圖形、乃至無形體的文化習俗,在這個世界中都被賦予了獨特的意義,擁有了奇異的力量。

  “職位”同樣也是如此。

  在那蒙昧的長夜時代時,隨著集體組織的誕生,“階級”這個概念便已存在於世,用來分配食物與戰利品。

  力量即是地位,這句話反過來也一樣成立——地位,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直接等同於力量。

  在各個國家的歷史典籍中可見,自古以來,“王權”這個概念都是神聖無比的,而國家的君主也通常被視作神明在人間的化身,有著天然的正統性,掌握著無上的威權。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並不算錯,只不過是顛倒了前後的因果關系而已,並非是因為有著神血才建立了國家,而是因為先成為了國家的統治者,才成為了神明在人間的化身。

  世上的超凡之路不止一條,有追尋向上升華的火劍之路,也有探尋未知真理的學者之路,對於既不想承擔無窮磨礪,也不想一輩子埋頭實驗室的人而言,這條依附於“王權”的靈魂染色之路,便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雖然這條路的困難度實際上比另外的幾條超凡之路也絲毫不差就是了。

  作為沙皇之女,蘭修成年之前的時間都是在特製的培育艙室中渡過的,通過裝置持續不斷的灌輸特定的知識和描述,對靈魂進行熏陶染色,以保持神血的純淨性,以及塑造出特化的思考回路。

  知識與言語是有著重量的,哪怕被遺忘膏油清空也會在靈魂上留下痕跡,這十四年不間斷、且精確到每一分鍾的漫長儀式,所塑造出的奇跡結晶,正是這如今僅剩了名諱的末代皇女-“蘭修”。

  ——在那場救國戰爭之後,自己究竟有多久沒有動手了呢?

  蘭修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了這個念頭,不禁莞爾一笑。

  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波赫尤拉家實力最強大的聖徒實際上既不是貝法娜這位名聲卓著的古老魔女,也不是西蒙這位以一己之力挽救了當初瀕臨破碎的帝國之人,而是這個一直隱藏於西蒙身後、幾乎沒有在外界留下過任何信息的女人。

  在繼承了曾經皇室最後的遺產、徹底掌握了波赫尤拉家的英靈殿與凜冬要塞之後,哪怕是現在的巴薩羅謬,在不考慮額外因素的情況下,都未必能夠有與之一戰的能力。

  望著仍在與茨梅茨弗戰鬥著的巴薩羅謬,這位未來的丈母娘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與婁希可以說是如出一轍的笑容,旋即將全部的意識都沉入了凜冬要塞之中。

  於是,在控制台權限的加持下,虛假的神便化作了真正的“神”,運行於天穹與大地之間,撫平了一切的災厄,將遍布瘡痍的大地修複為原來的模樣。

  極光之雨從天而落,不似巴薩羅謬的光輝那樣如太陽般的熾盛而灼熱,而是如夜晚的月光一般,柔和而靜謐,給世界帶來了休憩的時間。

  沐浴在這籠罩了整個北境的極光之雨中,巴薩羅謬的狀態可以說是又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巔峰,不僅沒有了那一次次被茨梅茨弗的斬擊擊中後所留下的法理層次上的傷勢,甚至還在受傷的基礎上自然演化出了針對性的抗性,如那次受難復活的輕量化版本一樣,全方位的身體素質都獲得了一次小幅度的提升。

  沒有了憤恨、消除了憎惡、不見了一切屬於人的惡性。

  在巴薩羅謬的感知中,這時的蘭修可以說是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個神都要更接近於“神”這個概念,就仿佛聖典中所描述的那個虛構之神一樣,慈愛、溫和,全善且全能。

  假如說巴薩羅謬自己的神性是標標準準的人之神性,以欲望為主題的話,那麽蘭修的神性便是再純粹不過的天之神性,完美而無暇,充斥著人類所渴求的種種美德。

  雖然是友方,但這個在凜冬要塞中出手的家夥身上隱約體現出來的神秘,還是讓巴薩羅謬的心神被牽動了半分,讓茨梅茨弗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哪怕再怎麽蠢,在收到留在阿爾塔維斯處的分裂體傳來的消息、到了這個時候後,茨梅茨弗很顯然也是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處境,知道一旦處理不好,迎來的就將是死亡的下場。

  趁著巴薩羅謬疑神疑鬼被蘭修牽扯到半分心神的空隙,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再次犧牲陰影之海,將那足以斬斷光的鋒銳雛形凝聚在手中,給自己準備好了掀桌子的底牌。

  面對已經回過神來,仿佛下一刻就會重啟先前戰鬥的巴薩羅謬,他愣神都不敢愣神,生怕這家夥帶著凜冬要塞裡的另一個家夥一起動手,趕忙道:“別打,別打,我認輸、我道歉了!”

  眼見這個茨梅茨弗竟是露出這種姿態,雖然早就從對方的戰鬥風格中猜到了一部分對方的性格,但巴薩羅謬還是不由得愣了一愣,旋即漠然道:“道歉就有用的話,那要各國的執法機構做什麽?”

  一聽此言,茨梅茨弗倒是不怒反喜,又是得了台階又是得了後路,雖然心中根本沒有什麽強者尊嚴的,但還是照著阿爾塔維斯的吩咐,用拙劣的演技努力表現出了“隱藏極深的不甘”。

  “那麽,假如說我有彌補歎息之牆裂縫的辦法呢?”他抬起頭,眼神明亮,做出很有把握的樣子。

  望著巴薩羅謬臉色理應存在實際上卻不存在的驚訝,茨梅茨弗的嘴角頓時間就揚起了一抹弧度,以不給對方說話機會的速度繼續道:“不要想著用歎息之牆開裂根本不重要的這種話來敷衍我,我背後再怎麽說也好歹有著很多你們波赫尤拉家的人,有關於這堵歎息之牆背後的真相我還是很清楚的,一旦它出了一點問題,為世界盡頭的概念開始動搖,嘿嘿嘿,恐怕那座牆外的超巨型黑暗世界……嘿嘿嘿。”

  到了這裡,他的話停住了,似是想用這兩個嘿嘿嘿來給巴薩羅謬帶來威脅感,讓對方自行腦補出事的後果。

  雖然嘴上對那個老女人很不屑,可每當遇到這種情形,茨梅茨弗的身體還是很真誠的執行著阿爾塔維斯讓他做的事情。

  “這家夥的背後可能還有一個隱藏著的聰明人。”慵懶而輕柔的女聲在巴薩羅謬的耳邊響起,有著婁希這個外置大腦的提醒,他當然不可能被茨梅茨弗這個憨憨青年的拙劣演技給欺騙到。

  雖說如此,但在二人的感知中卻有一事不假——對方是真的認為自己有彌補歎息之牆上裂縫的辦法。

  這倒是讓巴薩羅謬心中升起了好奇心,強行按捺下了戰鬥欲望,挑起眉頭問道:“哦,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嗯,這個反應怎麽不對的?!

  ——難道不該是先震怒,然後被我用歎息之牆的安全威脅的嗎?

  眼見巴薩羅謬的居然超乎自己的預料,茨梅茨弗心中卻是有些慌了神,連臉上的從容神色都顯而易見的動搖了。

  ——你怎麽不按我的套路來啊!

  “你讓我說我就說?嗚……”茨梅茨弗遵循本能反駁道,最後勉強將後面半句“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按在了喉中。

  畢竟,形勢比人強,他也是真沒有了面子。

  茨梅茨弗反駁,巴薩羅謬反而是樂了起來,直白的給對方點明了處境,還把他沒來得及出口的台詞給搶了:“你說不說就能不說了?這種行為豈不是讓我很沒有面子?”

  伴隨著巴薩羅謬的情緒,周圍的環境同樣也被立刻改變了,重新變得灼熱起來,吹起了充斥著暴虐殺意的無盡熱風。

  這並非是作假, 而是此時他心中真正存在的一個念頭,假如將茨梅茨弗在這裡殺死的話,巴薩羅謬也並不是沒有辦法從對方屍體中掏出那個解決歎息之牆裂縫的辦法。

  未來的女婿出了聲,蘭修自然也不可能就光站在一旁看著,很是配合的顯化出了莊嚴而輝煌的神性輪廓,一同給茨梅茨弗施加著壓力。

  常年被阿爾塔維斯調.教得來的經驗救了他一命,故此,茨梅茨弗並沒有仗著手中的力量死杠死磕,及時選擇了順從內心的想法,老老實實的說道:“我手中聖遺物的屬性是異化,可以通過模擬對方的性質,來和對方達成同調,進而竊取對方的力量,只要有一個本質和歎息之牆等同的存在願意獻身讓我進行操作,我就有把握把這個裂縫給填上。”

  說完,他當即便毫不掩飾的望向了巴薩羅謬,眼神中滿是期待之色。

  “哈?你這是……想空口白牙就從我這邊騙掉一個聖徒的生命?”巴薩羅謬完全沒想到對方給出的居然會是這個方法,被整的都笑了起來,指了指對方,又指了指自己:“你難得覺得我是那種很輕易就會相信別人的人?”

  茨梅茨弗凝視了巴薩羅謬一會,很老實的點了點頭。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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