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白拿出一個東西，遞到老三面前。

　“原始狀態?

　那現在這算什麽狀態?

　如果我把這個還給你，你還能活嗎?”

　葉聽白手中的骨塊就是從老三身體裡掏出來的那個，相比於他手腕上的結晶來說，非常的粗糙，它和一般的星神殘骸還不一樣，之前他得到的殘骸都是石塊狀態。

　但這個明顯有骨化的趨勢，就像是一塊被強酸腐蝕過的骨頭，上面滿是蜂窩狀的小洞。

　老三咳嗽了兩聲，甚至吐出了一點內髒碎塊，副人格已經第一時間嘗試給他修複身體了，但是沒有用，人即使再老，身體也有一定的自愈能力，但老三現在這具身體，完全沒有。

　老三:“咳咳咳~

　活不了吧，我沒見過能把殘骸從別人身體裡拽出來的，死就死了吧，也活了太久了，只是沒能照顧她一輩子，太遺憾了。”

　老三看著昏迷的巫一，唉聲歎氣。

　葉聽白:“我有點好奇，你為什麽這麽喜歡她?

　我就直說了，你的感情...很畸形。”

　這種畸形的感情，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都獻給對方，這不是一般的喜歡，沒有得到回應的感情，不該是這樣。

　如果按照巫一說的，他們甚至都沒正式見過，這感情從何而來呢?

　老三:“反正也快死了，給你說說也無所謂。”

　葉聽白把手裡的骨塊又給塞進了老三的傷口裡，可憐的老三又被弄吐血了。

　老三:“咳咳咳，你是想讓我快點死麽~”

　春夏:“阿彌陀佛~沒用的，這東西是存在於靈魂之中的，你把它拿了出來，能塞的進身體，卻塞不進靈魂。

　我可以為他念一會經咒，能暫時讓他死不了，但...”

　葉聽白能看到春夏眼中對他的恐懼，很可能這次之後春夏就會遠離他，不過這也沒辦法，就連葉聽白自己也很恐懼那種狀態。

　春夏念起了咒文，老三的傷口也不在流血，副人格幫他把骨片又給取了出現，傷口很快就止血恢復了，但他們都知道，只要春夏停止念經，老三又得被打回原形。

　老三:“其實我騙你的事情並不多，我確實早就加入了閑人堂。”

　葉聽白:“等等，為什麽這孩子說那個組織叫不死仙人堂?”

　老三回頭看了一眼春夏，有些詫異。

　“曾經它確實叫不死仙人堂，那些人以仙人自居，和神平起平坐，但自從有人發現葬天棺可以磨滅本土神後，這個組織就變了。

　這個組織四分五裂，自稱仙人的人就不在了，這些人就成了閑人。”

　葉聽白:“好，你繼續說吧，我更好奇你和巫一的故事。”

　老三開始漫長的回憶。

　老三沒有說謊，他加入的的確是閑人堂，閑人堂和仙人堂雖一字之差，實際卻是天差地別，老三加入這個不死者的組織後，雖說知道了很多有趣的事，卻依然改變不了他無法獲得任何力量的事實。

　不是老三不知道獲得超凡力量的方式，而是他的身體特殊。

　所以他永遠只能當個炮灰，當個最底層，生生世世，沒有窮盡，一直渾渾噩噩到了第四紀元，那年兵荒馬亂。

　老三:“那是兵荒馬亂的年代，我居無定所，吃了上頓沒下頓，不過餓死也無所謂，幾天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但是我被抓了壯丁，進了軍隊，符文時代沒有熱武器，我們都是用冷兵器的搏殺，而我有幸進了前鋒營。

　前鋒營你知道麽，就是各種沒用的死囚丟進來，兩軍交戰最先衝鋒那一批人，每一次都得死上一多半。”

　這種前鋒營說實了就是炮灰，是用來消耗地方氣勢的，如果對方派出了精銳的戰士，殺戮了一波後必然疲累，所以說這前鋒營就是送上去給對面殺的。

　而且很無奈，即使對方知道這些人是過來送的，也得殺...

　這種人哪怕換上對面一根箭矢，也是賺。

　死囚、路邊抓的壯丁、無家可歸之人，都是前鋒營的常客。

　老三:“我雖然沒法獲得超凡之力，但普通的武藝卻不差，好賴能活著，而且那前鋒營裡有吃有喝，我也就呆了下來，殺戮、殺戮...

　那個時候的我，真的感覺自己到極限了，不是身體而是我的心理崩潰了，沒有盼頭、沒有明天的生活，過膩了。

　在一次衝鋒中，我放棄了反抗，任由敵人砍殺倒在了血泊中...

　但是我沒死，身中數刀，竟然沒死！

　戰後，昏迷的我被丟進了屍坑了，我那時才知道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被埋在屍堆裡，每天呼吸著惡臭的空氣，身體黏膩的屍水包圍。

　只能等著自己餓死，這時候她出現了，她扒開了屍堆，迎著陽光笑的很美。”

　葉聽白:“故事很好，所以你這就一見鍾情了?”

　老三:“這只是開始，她把我救了出來，帶我離開了屍坑，給了我吃的，但我那時候真的不想活了，一心尋思，想要重頭再來。

　但她不離不棄，她帶我在當時最大的城市裡遊玩，逗我開心，帶我吃好吃的。

　當天晚上，她帶我去看了一顆特別美，會發光的樹，她說那樹上的都是不願意離開之人的期盼，她說既然她救了我，我這條命就該屬於她。

　她說讓我一年後再來找她，如果我還想死，就和我一起。”

　葉聽白實在不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會是巫一，現在的巫一實在太冷漠了，或許是她靈魂出了問題?

　才讓她忘了這一段感情?

　不過倒是有個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對於那些想自殺的人，保險公司有一條有意思的規定，就是兩年內自殺不賠。

　意思就是都兩年了，你還想自殺，那這個錢就給你。

　自殺的念頭，很難持久，一般都是衝動，只是老三這種人生徹底絕望的人，就不一定了。

　葉聽白:“之後呢?你們再見過麽?”

　老三:“沒有，第二天她就消失了，我想再見她一次，我等了她一年，可她沒有來，我擔心她出事了，但又沒有能力去尋找她，很無力。

　我聽她說過一些關於符文的東西，我開始研究這種神奇的東西，我猛然發現這我竟然可以擁有這種力量，單純的知識竟然也可以擁有地位。

　我一邊學習符文，一邊尋找她，每年我都會去那顆樹下等她，一等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後的我，已經老了，我想她也是，我怕她認不出我，就自殺了，死在那顆樹下。

　第二年，我又回去接著等，我一直保持著她見我時的模樣，可終究是沒有見到。

　但靠著時間的積累，我在符文方面也有了一定地位，終於是找到了一些關於她的消息，但對方似乎是個符文大師，我只能繼續潛心研究。

　因為我知道對於符文大師來說，百年並不是他們生命的極限，所以我並不急，只是沒想到那場災變來得突然。”

　巫一:“對不起，雖然很煞風景，但我想你說的那個人...並不是我。”

　巫一早就醒了，但葉聽白給了她眼神，讓她別打斷，可能是因為實在無法接受別人這麽意淫自己，她還是忍不住了。

　老三激動的看向身旁的巫一。

　“你沒事了嗎?

　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那些新娘...我...我沒錯解釋，對不起！”

　老三這個人就很惡心，他以為找不到巫一了就像個種馬一樣，到處搞女人，把人家騙到手以後再把人家給重塑成另外一個人。

　符文靈魂重塑那得首先先把人弄死，靈魂打碎才行。

　這是老三抹不掉的過去，這也是老三想要葉聽白身體裡殘骸的原因，他想用那個殘骸抹去過去自己的罪惡，讓那些惡心的過去當做沒發生，只有那樣他才敢去面對巫一。

　可悲、惡心、又有點淒慘。

　巫一:“不，我的靈魂雖然出了問題，但不會讓我忘記任何東西，最多有一些情感偏差而已，但我確實不認識你，而且我知道你說那個是什麽。

　那並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符文製造的類人生命。

　符文大師會潛心研究，但我們也需要各種各樣的生活體驗，就會有符文分身，它們和我有一樣的臉，會在大陸上遊歷，正常回歸身體後，我可以獲得所有的記憶來補充我的人生閱歷。”

　葉聽白:“呵~

　原來你一直愛的都不是人啊，真是諷刺極了啊兄弟，為了一個才相處一天的人，你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你不覺得自己的這裡，有點問題麽?”

　葉聽白對著自己的腦殼畫了畫圈，他是真的覺得老三腦子有問題，說他對感情執著、轉移，但他又找了那麽多女人。

　說他濫情、種馬又有點說不過，這個人...很有問題。

　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為了感動自己，為了滿足自己那變態的內心，他自己感覺陷入了愛情，其實只是他為自己可悲的人生找了一個可以努力的目標，讓他不至於那麽絕望。

　反正葉聽白是這樣認為的，畢竟正常人，誰乾的出來這種事?

　抬頭望去，六十多個乾屍新娘只剩寥寥十幾個，各個都長著巫一同款的臉，現在每個人都一臉悲傷，甚至表情都一模一樣，這都是老三造的孽啊。

　老三:“這不可能！

　一定是你忘了，對不對，是你忘了！”

　老三的情緒非常激動，他抓著巫一的肩膀瘋狂搖晃，就連小和尚都看不下去了，停止念經，老三直接被打回原形，胸口又開始滲血了。

　葉聽白:“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其實有沒有她這個人對你來說都不重要，不是麽?”

　老三:“滾！我是愛她的，她也是愛我的！”

　一個堅持一輩子的事情被打破，他怎麽可能接受的了，他愛的不是這個巫一，而是自己腦袋裡的巫一，是那一天相處裡留下的所有美好，再被他無限美化的樣子。

　春夏:“阿彌陀佛...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滅，咫尺天涯，以前我不懂這句話，現在卻突然懂了。

　施主，你已經有心魔了，小僧救不了你。”

　老三:“不用你救，我沒有錯，錯的是你們，你不愛我，只能說你不是她，我把你殺了，一定能找回她！

　你們還在等什麽，幫我！”

　老三對著身後的鬼新娘們怒吼了一聲，那些新娘聽到這話一臉狂喜，她們撲到老三的身上，把老三給抱在了中間，這可怕的汙染匯聚在一起似乎發生了某種化學反應。

　副人格見狀不妙操起匕首就砍了上去，只是這十幾個人圍在一起，愣是砍不出個所以然。

　葉聽白左右手各自摸出一枚空彈，都不用說話副人格就知道了他想幹嘛，抱起小和尚就開始後撤，葉聽白則是激活了兩枚空彈後直接解散了夢境體。

　兩顆空彈互相增幅，空彈的坍縮范圍變得非常大，而且這村子下邊的金屬符文盤已經被葉聽白給毀了，一個坍縮直接把那片地方的所有東西都給吃了，只是奇怪的這汙染世界並沒有崩潰。

　副人格:“沒死...熔在一起了?”

　順著副人格的視線，葉聽白也看了過去，只見那土坑裡慢慢站起了一個怪物，十幾隻手腳在外邊揮舞，就像是一個刺球一樣。

　“把她給我！

　把她給我，我要她死！”

　那怪物的聲音極其刺耳，十幾個女生混合著老三的咆哮聲，如果論心理扭曲，老三才是那個最夠格的，以前他沒成為汙染物，可能僅僅是因為他身體裡的星神殘骸。

　可現在殘骸被葉聽白給抓了出來，他已經成了一個徹底的普通人，而且那十幾個新娘本就愛極了老三，剩下的那十幾個新娘竟然以老三為核心融合成了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怪物。

　葉聽白:“逃吧，先逃出這裡！”

　汙染世界是有邊界的，而且他也可以強行出去，唯一得後果就是會對汙染世界內的普通人造成毀滅，可這裡邊沒有普通人。

　之前他不走單純是因為新娘太多，他走不掉，但現在這怪物因為融合，雖然力量提升了，但速度反而大不如前。

　主要還是那是十幾個新娘，都有不同的意識，沒法擰成一股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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