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殿內。
戶部尚書聽到皇帝的問話,心念起伏,恭敬道:“啟稟陛下,土地改革一事,確實受到了一些阻礙...”
“阻礙?”
李祀望著戶部尚書,神色不變,仿佛早有所料:“跟朕說說,究竟有哪些阻礙?”
對於李祀來說,土地改革遇到問題是正常的。
若是土地改革,從頭到尾,什麽阻礙都沒有,地方家族,邊關節度使都一絲不苟的配合,那才是不正常。
這就等於對方主動將脖子伸過來,往李祀刀上湊。
地方家族能屹立數十上百年,怎麽可能這麽蠢?
或許他們會忌憚大唐帝國的天威,只能捏著鼻子臣服,但絕對不會一點動作都沒有。
李祀不擔心阻礙。
李祀關注的是,究竟是何人在阻礙?
背後是否牽扯到其他人,或者其他勢力?
戶部尚書聞言,硬著頭皮道:“回稟陛下,是北庭節度使。”
大唐一共有十大節度使。
正是這十大節度使,鎮守大唐邊關,抵禦外族入侵,才有大唐盛世。
可也正是這十大節度使,霍亂大唐,安史之亂正是節度使問題的爆發。
大唐由節度使制度興盛,也由節度使制度衰敗。
“北庭節度使?”
李祀臉上浮現一絲驚訝。
李祀倒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北庭節度使。
大唐十大節度使中,北庭節度使不算最強,但也不算最弱。
戶部尚書繼續說道:“啟稟陛下,老臣派遣前往北庭的人回來匯報,北庭節度使的第七個兒子趙崢,聽聞陛下準備按畝收稅,讓手下將朝廷的人趕出北庭...”
“並且,趙崢曾放下話...”
戶部尚書說到這,聽了下來,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
“他說什麽了?”
李祀神色有些發冷。
此時此刻,他哪裡還不知道,趙崢說的必然不是什麽好話。
“趙崢說,若想要按畝收稅,讓陛下親自前往北庭商談...”
戶部尚書話音剛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直視皇帝。
“讓朕親自過去?”
李祀氣笑了。
李祀萬萬沒想到,北庭節度使的第七子趙崢,竟然如此大膽,公然挑釁皇權!
不管邊關節度使如何權力滔天,但終究是臣。
作為臣子,卻口出狂言,無視禮數,簡直是大逆不道。
“看來,北庭沒必要存在了...”
李祀聲音很輕,但卻讓戶部尚書頭皮發麻。
“你還有什麽事嗎?”
李祀望向戶部尚書,開口說道。
戶部尚書神色遲疑,最後咬牙說道:“啟稟陛下,老臣認為,取消關卡稅有所不妥...”
戶部尚書說這些話的時候,膽戰心驚。
取消關卡稅,畢竟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
如今,戶部尚書說這些話,等於在質疑皇帝的命令......
之前,戶部尚書經過太尉楊青林提醒,知道皇帝這麽做,必有深意。
但戶部尚書實在想不到,深意在什麽地方。
“啟稟陛下,取消關卡稅,等於放任商業發展,商業一旦發展,商人掙錢多了,我大唐百姓,必然棄農從商,到那時,我大唐將面臨土地荒廢問題......”
戶部尚書開口說道。
“陛下,我大唐最根本的地方,在於糧食啊。”
“若是沒有糧食,哪怕商業再繁榮,又有什麽用?”
戶部尚書看的極為透徹。
他知道皇帝取消關卡稅,是為了商業發展。
只是,若是沒有糧食,任何發展都是無根之萍...
只有國庫之中,糧食夠多,大唐的底氣才會越足。
李祀聽到戶部尚書這些話,右手隨意敲擊著龍案,開口說道:“愛卿不必太過擔心這個問題。”
“這件事即便你不提,過幾天,朕也會下一道旨意。”
李祀說到這,目光一轉,落在戶部尚書身上:“戶部尚書,傳朕旨意。”
“臣接旨!”
戶部尚書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聲道。
“昭告天下,良田三年不耕種者,歸朝廷所有。”
李祀話音剛落,戶部尚書隻感到轟鳴一聲,一切都清晰起來。
良田三年不耕種者,歸朝廷所有。
如此一來,土地荒廢的問題迎刃而解。
土地到了朝廷手中後,再也朝廷分發到需要耕種的農民手中,這樣,土地自始至終,永無荒廢之憂。
戶部尚書此刻心裡感慨萬分。
對於他來說,土地荒廢問題是一道無解的難題,哪怕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兩全的方法。
可在皇帝眼裡,僅僅一道聖旨便解決了。
這便是皇權!
能夠輕易完成一個人永遠完成不了的事。
隨後,李祀又與戶部尚書聊了幾句。
“臣告退...”
戶部尚書離開長生殿。
李祀端坐在龍椅寶座之上。
“北庭?”
李祀嘴角揚起,浮現一絲嘲諷:“朕倒要看看,這裡面,究竟有什麽內幕。”
“是你北庭節度使趙珙找死,還是有人,想要試探朕!”
李祀冷笑一聲。
“來人,宣曹正淳!”
...
...
隴右。
節度使府邸上。
隴右節度使王武林緩緩踱著步子。
“將軍。”
一位文士模樣的男子上前,躬身說道。
王武林看都不看對方一眼,隨口說道:“有何事啊?”
文士恭敬說道:“將軍,北庭那邊,趙崢放出狠話,公然挑釁大唐天子......”
隴右節度使既然能在朝堂之上安插人手,自然也能在其他節度使府上, 也布置了暗線。
“哦?”
王武林有些驚訝:“這些人,膽子倒算是大。”
王武林這話一出,旁邊文士滿臉疑惑。
這些人?
什麽意思?
王武連掃了文士一眼,搖頭道:“趙崢只是一個棋子,真正出手的,另有其人。”
文士語氣困惑:“為何將軍如此肯定...”
“因為趙崢沒膽子挑釁皇權。”
“別說趙崢,哪怕他父親趙珙,也沒資格挑釁皇權。”
“北庭沒這個底蘊!”
王武林擺了擺手道。
文士若有所思:“將軍,指使趙崢的,會是誰...”
“能是誰?”
“無非是那幾個老家夥罷了。”
王武林毫不在意道。
文士聽到這話,瞳孔緊縮。
能讓堂堂隴右節度使如此稱呼,只有那幾個人了...
“那將軍,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文士壓了壓心裡的震驚,開口問道。
“怎麽做?”
王武靈輕歎一聲:“不插手,不阻止,靜觀其變。”。
“當今天子,帝心如淵,手段深不可測,可不是那麽好試探...”
王武林望向長安方向,他仿佛看到大唐皇宮之中,那道身穿龍袍,手握江山社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