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遺跡?”張越疑惑道,其實他更想問的是,這種隱秘訊息,不應該緊緊地藏起來嗎,三妹,你怎麽大庭廣眾之下就說了出來?
張越埋怨地看了三枚張怡一眼。
“兩天前,黑土坡異變,出現了古遺跡,現在田城那塊,應該已經傳開了,過不了多久,咱們這裡也會知道了。”張怡解釋道,面對二哥張越疑問的目光,續道,“我一個好朋友,正巧到林鄉城來遊玩,路過了黑土坡,得逢異變,大為驚奇,因而告知了我。”
葉烏衣正聆聽著,突然——
“客官,你的菜。”店小二從木質托盤上取下了兩個菜,一個炒肉、一個湯,外加一碗白米飯。
“客官,你請慢用。”
店小二又回進了後廚。
葉烏衣取了一雙竹筷,慢條斯理的用飯,他其實不是溫文爾雅的人,尤其是在自己身背懸賞,慘遭全國通緝的時候。不過,張家兄妹倆的對話,他很感興趣,為了避免錯過什麽重要訊息,隻好降低了吃飯的速度。
店裡的其他人,亦然如是。
眾人的小心思,張家兄妹倆當然察覺了,但張怡也說了,黑土坡異變的消息無法隱瞞,已經外泄,傳遍了田城,過不了兩天,就會傳到林鄉城來,所以,沒必要遮遮掩掩的,時間早晚的問題。
“三妹,你那好朋友,說了黑土坡古遺跡的相關訊息沒?”張越問道。
“二哥,我問你,幾千年前,天地大變了之後,第一個統一了白雀山的王朝,叫做什麽?”張怡不答反問。
“魏朝!”葉烏衣心中回答。
他知道這個朝代,準確地說,白雀山中,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聽說過魏朝,八千年來,白雀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大一統王朝!
“魏朝啊,我哪能不知道?”張越道,忽又皺眉,“難道……你說的那古遺跡,是魏朝時期的。”
“答對啦。”張怡嘻然道,“大約七千年前,魏朝統一了白雀山,立國四千年有余,直至三千年前,方才滅國。五千年前到六千年前的那一個時間段,是大魏國力最為鼎盛的時期。”
“當時,無論豪族,亦或修行門派,全都臣服於大魏,但其中,有一個例外。”張怡緩聲道。
“例外?”張越皺眉,回憶歷史,幾千年前的事,他縱有耳聞,卻也忘得差不多了。
其他人無不如此。
唯獨葉烏衣,一面吃飯,一面若有所思。
照火寺!
他記起來了這個宗派的名字,乃一佛廟。
以前,先皇雷靈帝尚未駕崩,局面勉強穩定,葉烏衣依舊生活在江都城時,因為好奇心理……嗯,算上一點渴求發現自己所修行的內功《空滅經》之來歷,從父親的書房中,查閱了許多資料,雖則一無所獲,但卻了解了白雀山上下八千年來的諸多歷史及隱秘。
無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照火寺,大魏朝第一佛寺,甚至可以稱得上“白雀山八千年來第一宗門”,現如今,晉、吳、齊三國中的修行宗派,單個拎出來,無一比得過照火寺。
“哎呦,二哥,你好笨啦,照火寺你都不知道啦。”張怡笑道。
“照火寺?”張越失聲叫道,聽了三妹之言,頓時記起了照火寺,這家大魏朝的第一佛廟。
眾人方始恍然。
照火寺啊,難怪了。
“五千年前,大魏皇帝獨斷專裁,不滿照火寺之行為,三下詔書而不奉,
勃然大怒,親率數十萬大軍,包圍了照火寺山門,至於最後的結果嘛……”張怡笑道,“大魏朝傾國之力,一家寺廟宗門,哪裡擋得住?當然是灰飛煙滅了。” “不過啊,照火寺的確強悍至極,殺傷了大魏朝上十萬披甲執銳之士,無愧‘第一佛廟’之名。戰至最後,照火寺末代住持,眼看不敵,為了避免寺中傳承,落入大魏之手,集結匯合了殘存的僧侶之力,封閉照火寺,自絕於天地。大魏皇帝,死傷了十數萬士兵後,無功而返,也是白費了一場功夫。”張怡搖了搖頭道。
“所以,時過境遷,差不多五千年過去了,塵封已久的照火寺山門,複現人世,整個白雀山,恐怕都要動蕩起來了。”張怡歎道,圓圓的臉蛋,嘴角邊一個小酒窩,做出感傷歎息的模樣,實在違和。
“原來如此。”張越點頭道。
“掌櫃的,結帳。”店中有人高喊道,聽完了張三小姐張怡講述,心癢難耐,便想回家收拾一番,帶上了刀劍包袱,趕往嵐州田城黑土坡。
那可是照火寺啊,大魏朝第一佛廟,定然藏了有無數珍奇秘寶,試問天下間,誰不眼紅?
就算退一萬步說,五千年歲月變更,秘寶腐朽,無異於泥沙,可只要功法典籍猶在,那就足夠了。
“掌櫃,結帳。”
接連有食客結帳出門。
葉烏衣還沒吃完,端坐於板凳上,不過,他也決定了,下一步,就去黑土坡,看一看情況,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也會深入遺跡中,闖蕩歷練一番。
他極其渴望變強,殺回江都城,替父母他們報仇。
張越、張怡兄妹倆瞧了瞧其他人,店小二上柴,他們各自取了一雙竹筷,緩慢進食,一點不急。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他們可不想早早回府,被父母管著……嗯,父母和大哥管著。
“對了,二哥,娘親幾個月後,會到江都去,參加新皇大典,你去嗎?”張怡問道。
新皇?初元帝?!
葉烏衣心臟一抽,他控制住表情,面不改色,淡然得很,心裡頭殺意卻極凜冽。
家破人亡的大仇, 他如何做得到泰然視之?
“我去幹嘛?大哥陪娘親一起去就行了。”張越道。
“雷靈帝駕崩,初元帝繼位,咱們吳國兩千多年來的第十四位皇帝了。”張怡輕歎道。
吳國歷史不短,建國已有兩千三百多年,自吳祖始,到初元帝,共一十四帝。
“初元帝殺心太重,殺戮過甚……”張怡輕聲道。
“噓!”張越趕忙製止了三妹,低聲提醒道,“你不要命了?”
張怡訕笑了一聲。
張越偷偷摸摸地四下裡一張,張怡說的話,雖有冒犯,卻不嚴重,即便有人告發了,依靠張家盤根錯節的龐大勢力,也可壓製下去。
當然,無人告發,自是再好不過了。
店中人少,五六人而已,坐得稍遠,想必無人聽聞。
然後,他一個轉眼,就看到了葉烏衣。
葉烏衣修煉了《空滅經》,感知本就敏銳,尤其他是在逃亡途中,更是加倍小心,察覺了張越的視線,心念電轉,結合張怡的話,明白了張越的顧慮。
他側首一瞧,微一頷首。
“在下張越,敢問兄台名姓?”張越拱了拱手道。
葉烏衣淡淡的道:“鍾離。”
“原來是鍾離兄弟,久仰久仰。”張越笑道。
葉烏衣笑了笑,沒多說話,因為“葉烏衣”這三個字,正掛在通緝令上,他肯定不敢廣而告之,據實述說。恰逢張越詢問,他便臨時想出來了“鍾離”之名,世間或許真有鍾離此人,卻絕不會是他,所以,何來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