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

楊壽觀察著戰局，對於天地間天尊死亡產生逐漸變得濃鬱的劫數能量很滿意。

只不過，這些劫數能量，根本不足以支撐他突破第三階。

除了天尊戰場外，楊壽把目光看向了其他方向。

如今的洪荒世界都被天尊戰場牽動，無論是白衣，還是萱燁，亦或是……法華，都在往天尊戰場趕。

楊壽最後目光停留在法華身上，看著他和卡爾薩斯，不由搖了搖頭。

這些日子裡，卡爾薩斯的確沒有再怎麽殺人，除非那些不長眼的，但沒有哪哪個不長眼的敢去招惹一尊域外天尊。

法華也在盡心幫助他驅除殘念，聽聞天尊戰場開啟，二人沒有猶豫，直接趕往。

卡爾薩斯是想去天尊戰場撈一些好處，而法華則是記著接生天尊，擔心接生天尊的安危。

這個師尊他最清楚，心系天下，舍生忘死，說不定會做出什麽犧牲的舉動。

有卡爾薩斯帶路，他們的速度是最快的，可等趕到天尊戰場的時候，大戰已經開啟了一個月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不眠不休的戰鬥，雙方廝殺十分慘烈。

他們趕到造化山腳下的時候，發現……整個造化山都毀在了戰鬥中，原本高聳的造化山，被夷為了平地！

而天地間隕落的天尊，竟然有十余位之多！

“造化，這場戰鬥，你們必敗無疑！”

九位強者手持斬尊劍，身上也增添了不少傷勢，己方死亡人數也在不斷增多，已經只剩下八十多位天尊。

而洪荒天尊這邊，竟然一位也未曾隕落！

不得不說，洪荒天尊僅剩下的這幾位，實力都遠超尋常天尊，極為恐怖！

然而，不死不代表沒有受傷，如今，除了造化天尊始終保持在巔峰，無論是古銅，接生，還是極速，身上都是滿身傷痕，氣息萎靡，道韻……即將耗盡！

不只是他們，遠處療傷的地母天尊緊咬著牙關，沒有受傷，但同樣的，信仰之力不夠用了。

天尊戰鬥，消耗巨大，她的信仰之力連續輸出了一個月，也即將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可以說，現如今，只有造化天尊一人還有戰鬥力！

被敵方嘲諷，造化天尊等人沒有回應，只是在爭分奪秒試圖恢復一些實力。

唯有接生天尊發出了一聲長歎，慨然而起，緩緩走向了域外天尊。

他沒有選擇恢復實力，如今的他，身上殘念消耗殆盡，實力達到了最低谷。

他一邊口誦著往生咒，一邊看向了這些域外天尊。

目光清澈，一眼就能看清他們身上的罪孽。

而且這些罪孽，大多都是產生自洪荒世界！

幾乎每一位天尊，身上都背負了近萬的罪孽！

這樣代表，近萬無辜之人被他們斬殺，而且都是洪荒生靈。

“你們入侵我界，只為了爭奪成聖機緣也就罷了，妄造殺戮，罪孽滔天，實在是罪該萬死！”

他沉聲念著，卻迎來了一聲嗤笑。

九位強者中，有一位冷笑道:“大道之爭，不勝則死，那些六級之人，哦對，你們稱之為悟道境，不殺他們，難道等他們成就天尊來殺我們嗎?”

“而且，我們隻殺六級，已經對你們洪荒夠仁慈了！”

域外天尊們冷笑著，既然接生天尊送了上來，他們也不再和他囉嗦，九位強者催動斬尊劍，十余位域外天尊共同出手，就要狙殺接生天尊。

“接生，退下！”

洪荒其余天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卻無能為力。

極速天尊氣息萎靡，已經維持不了時間極速，古銅身軀破裂，

古銅真身在這段時間裡，被生生打爆！唯獨造化天尊維持著全盛時期，轟然降臨，替接生天尊擋下了一輪攻擊。

接生天尊抬頭，對造化天尊露出了一抹微笑。

“洪荒，需要殉道者，我知道你們都有底牌，壓著沒用，既然如此，那便讓我做第一人，掃清洪荒天地，還它一個朗朗乾坤！”

接生天尊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笑容卻讓造化天尊心中咯噔了一下。

的確，接生天尊向來是看的最透徹的人，渡劫後無法出手如此，他們都有底牌也是如此。

但底牌施展出來，代價極大，他……還沒有下定最後的決心！

極速天尊同樣如此，地母天尊……遠遠躲在外面，更是沒有下定決心。

古銅是新晉天尊，沒有底牌，眼下就只能看他們四人。

但很顯然，唯有接生天尊氣最先做出了決定。

“造化，你退後吧。”

在造化天尊替他擋下了一輪攻擊後，接生天尊淡淡說著，語氣不悲不喜，極為平靜。

如今的他，氣息萎靡，但依舊不減天尊風范，站在那裡，就是天地的焦點，掩蓋了一切光芒。

所有天尊的視線，都匯聚在了他的身上。

造化天尊神情複雜，最後還是聽了他的話，退後了一段距離。

而他，孤身一人，迎上了八十余位天尊。

腳步沒有停止，身穿破爛補丁衣裳的他，如今衣裳早已破碎不堪，染上了血跡。

他抬腳，向著域外天尊們走去，宛如一尊苦行僧，卻讓域外天尊驚疑不定，眉頭緊鎖。

眼前的接生天尊，油盡燈枯，但他們卻感覺到了濃濃的危險在靠近。

於是……

接生天尊前進一步，他們就後退半步。

一人，逼退八十余位天尊！

這一幕，被後人記載在洪荒史書裡，接生天尊舍生忘死的風采，被後人銘記。

“師尊，請容許弟子一起！”

突然，遠處，法華的聲音響起，傷勢尚未痊愈的他，不管不顧，直接衝入了天尊戰場，向著接生天尊而去。

接生天尊一愣，轉身看向了法華。

“你不是去尋那名女子了嗎?”

法華的事，他是知曉的，法華也根本沒有瞞過他。

隨後他注意到了法華身後的卡爾薩斯，感應到了法華身上的傷勢，臉色一沉:“他傷的你?”

哪怕現在氣息萎靡，但他的目光依舊如刀，冷冷盯著卡爾薩斯。

卡爾薩斯冷笑了一聲，準備說些嘲諷的話，但想起自己身上被對方施加的詛咒，最終還是閉上了嘴，沒有說話。

他站在戰場之外，十分明智地沒有加入戰場。

而且，他很明顯注意到，鴻蒙空間那邊的天尊，似乎不是很歡迎他。

這也正合他意，鴻蒙空間和洪荒世界的天尊相爭，他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法華大步而行，搖著頭，嘴角咧起，來到了接生天尊面前，對著他跪了下來。

“師尊且慢行，容弟子陪您一路。”

他沒有回答卡爾薩斯有沒有傷他，此時此刻，他隻想回到這個曾收留了他，教他讀書識字，教他人生道理，教他修行，教他行善，教他悟道，教他去尋那名女子的師尊身邊。

在洪荒大劫之時，師尊知道他心中忘不了那名女子，因此並未阻攔，讓他下山尋找。

但聽到域外天尊圍攻造化山，洪荒天尊與域外天尊展開天尊大戰後，他才發現，人世間，師恩未報，還談什麽報那名女子之恩。

作為接生天尊的嫡傳弟子，接生天尊在修行上沒有什麽隱瞞了他，因此，他是天地間唯一一個知道接生天尊底牌的人。

但那底牌……施展出來，也未必能把眼前天尊全部殺死。

而代價則是……隕落，死亡，身死道消！

聽著法華的話，接生天尊眉頭一皺，把他扶起，同時把他撥到了一邊:“這裡不需要你，有師尊一人足以。”

法華卻是不肯離開，固執地站在原地。

接生天尊現在氣息萎靡，想要強行把他挪移走都做不到。

“你——”

看著法華的眼神，如此清澈透明，沒有一絲瑕疵，他不由一愣。

想起了當初，他在遊歷洪荒的時候，遇到的他。

那時，他尚未化形，但就是這麽一雙眼睛吸引了他。

清澈透明，沒有瑕疵，深深吸引了他。

這雙眼睛，和他如出一轍，他當時就知道，眼前這個孩子，未來將是他的衣缽傳人。

一樣的心懷眾生，一樣的悲天憫人。

所以他傾囊相授，教他讀書識字，教他為人處世，教他行善積德，教他人情世故，教他修行道理。

後來，這名孩子也長大了，修行進展很快，沒有讓他失望，記起了一段恩情，於是遍尋洪荒，只為了找到那名女子。

他鼓勵了他，在接生宗遭遇大劫，宗門弟子死傷慘重的情況下，他還是讓他下山去尋找。

他原以為，法華下山前的一別，將是他們最後一面，沒想到……

接生天尊發出了一聲長歎，看著固執的法華，不由笑出了聲:“也罷，往生咒可還會誦?”

法華同樣露出笑容，真誠歡喜，渾然不覺自己即將走向死亡。

“師尊所授，此生難忘！”

“哈哈哈哈——”

接生天尊大笑，轉身，口誦往生咒，天地之間，一股悲壯之意升騰而起。

他萎靡的道韻也在嗚咽作響，身上繚繞著的殘念也不斷發出了哀鳴，似乎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一幕。

“一時，眾生苦厄，我在天尊池中，見一切善惡，皆因嗔恨……”

“眾生皆苦，不得歡喜，沉淪不自拔，我在天尊池中，照見一切苦厄，作如是說，應如是言，發如是願……”

蒼涼而又平淡的誦經聲響起，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從師徒二人身上浮現，平淡而隨和，照耀著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