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通商結束,葉三爺不用再遠行。
蕭南很容易便見到了他。
“蕭南,你怎麽有時間到我這裡來。木火雙靈根的煉藥天才,星雲外榜排名第七的天驕,傾城和雯兒倒是時常提起你。”
葉三爺沒有等他開口,便眼神一亮,率先說道。
“我有這麽出名嗎?”
蕭南忍不住摸摸臉。
葉三爺可以算是南離部落的大人物了,竟然對自己這種小蝦米了如指掌。
“三爺,蕭南冒昧前來拜訪,其實有事相求!”他恭敬的行禮,以長輩之禮待之。
聽鐵叔的語氣,葉三爺似乎與父親關系不錯,否則不會被贈千日紅。
“賢侄請坐,上茶!”
葉三爺溫文爾雅,十分令人親近。
他提高嗓子,讓門口的人沏上茶水,並沒有因為他是孩童而流露半分輕視。
一位頭髮半白,佝僂身軀的老者,進屋添上茶水。
他極講究,用紫砂壺逆時針刮圈,均勻倒入茶杯七分為滿。
杯呈紅玉之色,茶葉微青,清香滿屋,色、香、味俱全。
“不愧是好茶之人!”
蕭南暗中讚歎一聲。
他雖然不懂茶,但是看得心癢難耐,急欲品嘗。
不過出於禮數,他不能猴急。
未幾,他輕抿紅玉杯沿。
一股溫潤氣息入口,有些苦澀,有些甘甜,化作清流湧遍全身。
奇經八脈,五髒六腑,像被洗滌過一樣,說不出的舒服。
整個人似乎寧靜下來,修為進度太快和殺戮爭鬥過多引起的急切、躁動,被一掃而空。
這一口茶,勝過靜坐一月的修行。
“好茶!”
他由衷讚歎,閉目回味,香猶在口,繞舌三圈。
“此茶名為寧山毛尖,是我於太安國南贍郡一座無名小山所采,一共隻得十斤。”
葉三爺品一口茶,悠然說道。
“三爺知道我要來?”
蕭南怔住,聽他的口氣,似乎這個茶是珍品。
“你是第十七個來這裡討要千日紅的人。”葉三爺摸著三角胡須笑道,“不過,只有你喝到如此好茶。”
第十七個?
他哪裡不明白鍛鐵坊恐怕早已被葉三爺派人監視了!
鐵叔與葉三爺兩人,滿滿的都是套路啊!
“這是為何?”
蕭南沉吟片刻,問起茶的事。
“因為你父親蕭酒,是三爺我的好友。”葉三爺遙望遠方,連歎兩聲,“可惜,可惜……”
他沒說可惜什麽內容,但蕭南明白,在心裡暗暗想:“不過,南湮之戰雖然高手盡歿……但父親未必遇難。”
“三爺,可知我父親為什麽失蹤?”
他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這可能是唯一一個自己能打聽到真相的人了。
“聽說是得了強大寶物,遭人覬覦。”葉三爺微微搖頭,“至於具體情況,我也沒有更多的消息。”
“三爺,可以多講點我父親的事情嗎?”
蕭南第一次碰見對蕭酒非常熟悉的人,忍不住多打聽一些他的過往。
“說起來,蕭酒倒是三爺我帶回南離部落的……”葉三爺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
“十年前,我帶領商隊從太安國回程,路過一處山林時遇到妖獸圍攻,死了許多弟兄。”
“妖獸的血液和兄弟們的血液流淌在一塊,染紅了半個山林。我們差點就回不來了,辛虧遇上了他。”
葉三爺目光悠遠,藏著頗多感慨,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醉俠蕭酒,一人一劍,殺退群妖,何等快意!”
“呵呵,三爺我這半條命,其實是你父親救下來的。若沒有醉俠蕭酒,哪裡來現在的葉氏商隊!”
他嘗一口茶,苦中帶甜。
“後來我才知道,他在來南離的路上,與紫刀王蠻失散了。”
“等一下,三爺,您說的是……紫刀王蠻?”蕭南忽然覺得不對,這一段從來沒有聽人說過。
便是父親和娘親,也不曾提及與王蠻交好。
“正是紫刀王蠻,他與你父親相識在我們之前。”
葉三爺眉毛一抖,似乎不明白他的疑惑點,“你父親蕭酒定居南離之後,交友不多,算起來也唯有我、王蠻和老鐵叔了。”
如此看來,父親低調處世,似乎沒有與人結怨的可能性。
而王氏家族雖然可恨,但是並不能肯定與父親的失蹤有直接關聯。
不知道父親獲得的是什麽寶物,消息是怎麽走漏的,背後又有什麽樣的隱情?
“三爺,鐵叔很老嗎?”
蕭南忽然皺著眉頭詢問。
“哈哈哈!那是當然!他啊,老得很!”
葉三爺端起茶水,禁不住翹起胡須哈哈大笑,“三爺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鍛鐵坊老鐵叔的名頭就已經傳遍南離部落了!”
“像我這麽大的時候?”蕭南怔住。
葉三爺現在年歲已經不小,約有六十上下,只是因為修煉在身,看起來仍然是青年模樣。
如此推算,鐵叔豈不是有百多歲?
如果葉三爺屬於老來得女,那麽以鐵柱的年歲推斷,鐵叔豈不是……
果然,老當益壯啊!
修行這件東西,說來甚是神奇。
人類奪天地造化完善自身,突破淬體境界就有一百五十壽限。
若更進一步,達到煉蠱境界,則有兩百壽數。
所以,葉三爺不僅看起來像是青年,而且是真的處在人體的鼎盛階段。
只是,以他的年歲仍然困在煉蠱境界,想要再進一步,恐怕難如登天。
“常聽說葉氏三爺平生有三好,茶,酒,古董。茶尚如此,況乎酒哉!”
蕭南閉目體會茶氣入體、洗滌心靈的奇妙,忍不住讚歎。
“天下好酒眾多,可及得上千日紅的卻少之又少,可惜啊,可惜!”
葉三爺如有共鳴,喟然長歎。
懂琴者識音,懂馬者通靈。
他望一眼端坐的蕭南,小小的身影寧靜若水,安穩如山,頗有幾分醉俠蕭酒的神韻。
葉三爺拍拍手,佝僂老仆抱著一壇酒上前。
泥封的麻布未啟,卻有一股濃烈的酒香四溢。
“千日紅!”蕭南鼻尖抽動,這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三爺,這是什麽意思?”
“呵呵,三爺我見你甚是投緣,這壇酒便送予你吧!便宜那老酒鬼了!”
葉三爺撫須微笑,行到桌前,撫摸壇口的封布,像在撫摸情人的秀發。
窖藏多年,不忍啟封。
他眼中縱然有不舍,卻乾脆利落的下了決定,將其贈予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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