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
滿心擔憂的敏泰一路小跑,慌慌張張掀開推開門,生怕自己帶人晚了半步,從而發生極為不幸的事情。
班圖族可以細分為三個不同的部族,各自有著自己的族長和信仰神明,偶爾還會有理念不合的情況發生,爆發一些摩擦。
而能夠有資格統領三個部族, 稱為“班圖族”族長的布萬加,則一直具有非常高的人格魅力,為各個部族所信服和尊敬。
尤其在布萬加率領族中勇敢的戰士殺死了紫霧團首領,復仇了帝國之後,他的威望更是一躍衝霄,如日中天,被班圖族認為已經可比肩那位古代英雄“班圖”。
上一個被這麽認為的,是擊敗了冰龍的夜林等人。
“敏泰?”
副族長奧爾卡頗為不可思議的看著連身上學院製服都沒來得及換的小敏泰,赫頓瑪爾距離斯頓雪域有千裡之遙,就算用多尼爾或者摩伽陀中途不停歇,也得一天一夜才行呢。
本來巫師霍克伊估計,敏泰能帶著幫手在三天內趕到就已經算是及時和救命了。
不過當奧爾卡看到跟在敏泰後頭的夜林時,一切就突然順理成章了起來~
奧爾卡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夜林的時候,班圖族在山脊設下重防,這廝開著多尼爾飛進來了。
“夜林,麻煩你了。”奧爾卡也不客套和廢話,揮手命人暫時出去,給夜林留一片清淨的空間。
布萬加虛弱到睜開眼睛,仿佛都用光了全身的力氣,氣若遊絲,很難想象他是那位扛著一根柱子當武器的鈍器劍聖。
“是我大意了……”布萬加勉強笑了笑,他被擊殺冥者尤克的喜悅衝暈了腦海,沒注意到自己被強大的詛咒入侵。
那一瞬間的大仇得到,血債血償,肩膀上如山嶽般沉重的壓力消散一空, 布萬加承認自己失神了,也低估了冥者尤克。
回到班圖族之後,他也沒有太注意到自身的狀態變化,隻以為是物理性質的傷勢未愈……當初尤克刺了他幾十道傷口,流血有點多。
一位半步本源級強者銘刻在自身血肉中的秘法詛咒,
如果換做其它傳說境界之人,不出兩日,就會渾身血氣乾涸,筋骨潰散而死。
同境界之人,若未能及時察覺施以驅散手段,也極有可能被尤克的最後詛咒一換一。
“暗殺之道,死亦不休,在這一方面,我們要對尤克有點敬意了。”夜林將幾棵自己種植的靈草靈葉揉碎了,很粗魯的直接塞布萬加嘴裡。
有的藥草味道非常澀苦,還很衝頭,險些讓他一口氣閉過去。
淡淡的黑色霧氣從布萬加的皮膚往外蔓延,霧氣聚攏在房頂久而不散,而且愈發濃鬱陰沉,伴隨著邪異的腐蝕性。
“布萬加……一起走吧。”
霧氣化形凝為佝僂陰森的人影, 手指延長鋒若尖刀, 以迅雷之勢切向布萬加的脖頸和頭顱, 速度之快,敏泰甚至來不及反應。
“散了吧。”夜林衣袖輕揮,微風席卷,輕描淡寫,卻帶著一種摧枯拉朽的力量輕易湮滅了尤克的最後詛咒。
這種銘刻於血肉骸骨,死後才會發動的邪惡秘法雖然非常驚人,讓整個班圖族都束手無策,但在夜林手裡的話也就不過爾爾。
“我開始懷疑,賽麗亞說的是真的。”得到了靈藥滋養,布萬加氣色快速好轉,已經能夠勉強撐起身子,說話也流暢了許多。
神,已經是除了帝國女皇約瑟芬之外最熱門的話題,遙在偏僻之地的班圖族都有所聽聞。
布萬加忽然猛一皺眉,他拿夜林是當同輩論交的,敏泰當然是後輩。
可如今俏生生的敏泰和夜林站在一起,宛若兄妹般親昵,這才恍然發覺,這廝居然比自己小一輩……
夜林對神的話題不置可否,也有些無奈,無論是自己跑到月光酒館喝一杯,還是去暗黑城泡個溫泉澡,熟悉的人都會向他提出這個問題。
最年老的庫尼族術士都束手無策的詛咒,放在冠之以最強之名的冒險家手裡輕松解決,讓班圖族深深敬佩的同時,也熱情設宴招待。
夜林已經算是他們的老朋友了,也不生分。
斯特魯山脈山脊,班圖族一道對外的天然地理屏障,巍峨險峻,在赫頓瑪爾已經初夏的時分,仍然落滿厚重的積雪,在太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立於此地,一邊可遙望萬年雪山,雪花永墜,素潔之白,一邊可眺望蒼茫大地,若隱若現的亡者峽谷和斯特裡高原。
配上一杯烈酒,暢飲入體,胸膛中便頓然生出可與天地比肩的豪氣,壯志凌雲,手握世界。
布萬加在身體好受一些後,便邀請夜林來到此地,同行的還有敏泰,以及族中幾位有威望的老人,各族的族長等等。
一碗馬奶酒下肚,布萬加深深吐了口氣,道:“夜林,你知道帝國之行,給我觸動最大的是什麽東西麽?”
未用夜林回答,布萬加揮斥方遒,激昂了語氣,道:“那就是班圖族……太落後!”
班圖族也曾深入帝國腹地,還近距離接觸過皇都,布萬加在復仇心切之余,也是愈發暗暗震撼和苦澀。
高大華美的城市一座座,鱗次櫛比,有的宮殿之美和氣派堪比班圖族那首童謠“洛絲之歌”,隻存在於小孩子甜美的幻想之中。
帝國萬裡疆域廣袤遼闊,物產之豐饒,任一行省的生產力就足以超越整個班圖族,子民之昌盛,千萬之巨,班圖族不過其零頭而已。
不走出世界不知天地遼闊,不邁向大海便隻知井底方圓。
經濟水平,文化藝術,武學底蘊,……全方位碾壓之勢,各方各面,狠狠重擊了布萬加的心臟。
他雖然也曾作為冒險家行走大陸,但在擊敗了使徒希洛克後,便回到了班圖族在古古萊恩的幫助下擔任族長,以擊敗冰龍斯卡薩為終生目標。
“說實話,帝國之行,我們雖然得到了成果,大仇得報,但卻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坐井觀天的土鱉,一個被時代遺棄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部族。”
布萬加把一杯馬奶酒潑灑在地上,祭奠那些埋骨帝國的勇士。
“胡鬧。”一位上了年紀,須發皆白的老人拂袖不悅,冷厲道:“我們班圖族坐擁天險,人人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昔日第一次雪色戰役,諸侯國都需要聯盟才可抵擋我們。”
布萬加這番自我貶低的話頗讓他憤怒,這哪裡還有族長的樣子,怎麽帶領班圖族,莫不成是被帝國打怕了。
一些老人紛紛點頭應和,覺得布萬加莫不是詛咒之後喪失了鬥志,消散了勇猛。
然而,拉比納與霍克伊等人紛紛沉默,他們較為年輕,是跟隨布萬加去過德洛斯帝國的勇士。
那裡,宮闕萬千,物盡繁華,士兵人人甲兵優良,各種秘術和裝備層出不窮,若不是班圖族一直打遊擊戰,還有革命軍扛了最重要的衝擊。
幾萬勇士被圍剿之下,斷無半點幸存的可能性。
要知道他們出發前,每個人都提前寫好了遺書。
“時代,跑的太快了,白駒過隙,流光一瞬,我們還在慢吞吞的走路。”拉比納沙啞著嗓音說道,班圖族偏居一隅,像是整個世界的棄子。
雖然得益於夜林的幫助,與公國通商交流,開放雪景旅遊業,但還遠遠不夠,只是勉強窺探到一角時代前進的浪花。
“柯納德公爵說,十年後,帝國如何,我也在想,班圖族,以後如何?”布萬加蕭索歎息,身為族長,肩扛重任,舉目卻不見未來。
萬年雪山,永恆凍土,班圖族尚且為溫飽而努力的時候,其它國家已經走上了前進繁榮的道路。
“我認同族長所言。”精瘦的霍克伊點頭道:“死靈兵器,泰拉石機械牛,天災精靈,魔槍和轉移實驗……隻憑一腔英勇,我們沒有絲毫勝算。”
第二次雪色戰役固然是帝國背信棄義,但不能掩蓋班圖族被殺的丟盔棄甲,全靠冰龍蘇醒才保全了部族火種的事實。
“敏泰,你在赫頓瑪爾生活了近兩年,有什麽看法。”拉比納轉頭問道。
那個青澀稚嫩的丫頭,只不過是求學兩年,“突然”搖身一變就成了亭亭玉立,大方可人的姑娘,很讓拉比納摸不著頭腦。
是赫頓瑪爾的夥食太好了麽~
若是以班圖族的習俗來說,敏泰已經到了能夠相親的年齡。
不過敏泰是被庫尼萊神選中的巫師,又在魔法學院精修,被莎蘭校長寵的不行,在族中地位很高,一般年輕的毛頭小子,都不太敢注視這顆班圖族的美麗明珠。
“天險,是我們班圖族的屏障,也是桎梏。”敏泰嗓音珠圓玉潤,堅定表達了自己的看法,繼而引起老人們嘩然一片。
對於長久居住於萬年雪山的老人們來說,這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布萬加從懷裡取出一封信,已經拆開過了,道:“這是現帝國女王約瑟芬,給我的秘密信函,內容是可以把夏特利,斯特裡高原,以及原帝國監獄附近的土地租借給班圖族耕種生活,條件是……班圖族作為自治的行省,並入德洛斯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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