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幾個賭檔的打手圍攏上來的時候,其實在陳浚的心中沒有絲毫的害怕。
反而因為身體中迸發出的應激感,而讓陳浚有了強烈的興奮。
身體上的肌肉記憶和大腦記憶,雖然讓陳浚明白,再可怕的廝殺血腥之前的“陳浚”都經歷過。
但是,眼前真實的感覺,卻依然讓如今的陳浚興奮了。
沒錯,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陳浚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有什麽反社會人格,或者是暴力傾向?
殺戮,不知道在多少人的內心陰暗中閃現過。
不過,就在陳浚的想要揮刀迎擊的時候,那個原本囂張的羅九卻大聲的呼喊著要逃走。
“收手!”
“收手!”
那羅九喊了兩聲,也不管那幾個手下,就慌慌張張的率先回身逃也似的跑路了。
原本要和陳浚動手的幾個打手,也是心中一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故,全都沒了膽氣。
在圍觀村民的哄笑著跟著逃走了。
“這是什麽鬼情況?”陳浚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大惑不解。
“難道是有什麽讓他們害怕的東西,在這裡出現了嗎?”
就在陳浚胡亂猜想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在圍觀的村民身後,傳來一聲怒喝。
“呔!哪來的歹人,放開我家兄長!”
話音剛落,就從圍觀的人群中,閃出來一個光膀子的漢子,手中持著一條大扁擔。
此時的曹重榮,還倒在陳浚的腳邊。
這般情形,陳浚要想說自己不是歹人,非得解釋一通不可。
不過,那個漢子,卻根本沒有給陳浚解釋的機會。
“你這鳥廝,敢欺我兄長,看打!”
說罷,就高舉著扁擔,向陳浚衝打了過來。
本就熟悉兵擊的陳浚,只看這漢子衝過來的步伐,就知道是一個蠻力有余,技巧全無的莽漢。
“蠢蛋!”
陳浚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的罵了一聲。
圍觀的人群中,也是一片驚呼,不少的人甚至喊了出來。
“曹八,打錯了!”
“小心!”
不過,如同蠻牛一樣衝上來的曹八,卻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
面對這個曹八手中呼呼作響的扁擔,陳浚絲毫不慌,看準了時機,一個側身就輕松躲開了下劈,然後往前上了半步,用手中的刀鞘一個戳擊,正中那曹八的肋下。
“啊!”
曹八一擊不成,反而被點到軟肋上,痛苦的悶哼一聲,手中的扁擔也握持不住掉到了地上,雙手捂著痛處,蹲到了地上。
圍觀的眾人又是一陣驚訝的聲音。
“韓驢子,你這表弟還真是個刀客啊?”
人群中立刻有人向韓驢子詢問到。
自從陳浚來了之後,韓驢子就囑咐家人,對外宣稱陳浚是自己的表親,以此來避免村中的閑人探聽。
“哪是什麽刀客,不是,不是。”
韓驢子面對圍攏上來看熱鬧的人群,連忙擺手否認。
在唐代,並不禁止百姓持有刀劍等兵器,經常商旅的人幾乎都是人人必備。
不過,在曹州這裡,人們口中稱呼的“刀客”可不是與“劍客”一樣,是一種對武人的尊稱,反而更多是對綠林好漢、市井凶徒的一種稱呼。
韓驢子可不想再惹麻煩,所以連忙否認。
這時候,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話中,那個曹八才知道,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陳浚,今日痛毆曹重榮的人剛剛逃走了。 就連曹重榮也從地上趴了起來,對自己的八弟說了一番。
“這麽說,是老曹我誤會老兄了。”
“老兄既救了我家哥哥,本事又高明,老曹最是佩服有本事的漢子,且受我一拜!”
夜晚月光昏暗。
這曹八只看到陳浚身量高大,以為是與自己差不多年紀,立刻附身就是一拜。
陳浚見這個曹八行事衝動,本以為是個頑固貨色,說不定是村中的無賴子,卻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恩怨分明的家夥。
他連忙上前扶起了曹八。
“兄弟快請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這時候,韓驢子上前為兩人說合了一番。
陳浚這才知道,原來這曹八,名叫曹重貴,是曹重榮的胞弟,有一身蠻力,喜好替人出頭,雖然魯莽,但平素倒是不招鄉裡厭惡,也算是個熱心腸的漢子。
事情的來龍去脈,又是一番了解後,曹重貴又是連連賠不是,倒惹得陳浚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事情都這樣了,大家都散了。”
韓驢子見人太多,害怕再生事端,連連擺手說道。
“曹七,你還是回去好好想想,怎麽還那一百多緡的賭債吧,否則,過了今日,這羅家的賭檔肯定還饒不了你。”
曹重榮卻是哭喪著臉。
“那閻王債,恐怕要還不上了,我借的本錢只有三十緡,連翻帶滾,才一天時間, 就變成了一百多緡。”
這時候,那個裡正曹典卻是氣呼的說道。
“曹七,就算是賣田典妻女,那也得還上,這羅家豈是好相與的?今日,你又傷了那羅九,要是再不把錢還上,難道要連累全村的人嗎?”
曹重榮聽後,卻是一陣嘀咕。
“三叔翁,那羅九不過是羅家的旁支罷了,與那羅弘遇疏的很,無非就是想要錢,不如您老再替我出個臉面,把這債先平一平?”
“呸,不爭氣的東西,做夢呢!”裡正曹典的一口老痰差一點噴到曹重榮的臉上。
“那賭檔左手借錢,右手博賭,我也就是把那錢過了一遍手而已,讓你說和一下,有什麽難的?”
聽到一番對話後,陳浚是知道了,這個曹重榮倒是一個標準的無賴人物了。
“好了,好了,不管是賣地也好,還是典妻賣女也好,你們都回去商量吧,別都堵在我這裡了。”
韓驢子的話中,已經是滿滿的不耐煩。
陳浚卻是注意到,曹重榮的妻子拉著一個小女兒,就這麽站在旁邊,聽著丈夫和人們商議著,要不要把自己賣掉還賭債。
她低垂著頭,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話一般,就如同一個呆呆的泥塑,根本看不到剛才拚命幫曹重榮掙脫的樣子。
很快,在韓驢子的催促下,這些人就陸續離開了。
就在此時,陳浚隱隱約約的聽到曹重榮抱怨的聲音。
“都是那廝多管閑事,不然的話,我早就跑進樹林子跑掉了,還用的著他來裝好人、裝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