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清風,北魏大將軍,武力超群,用兵如神,歷年來南征北戰,戰功無數,往北遠擊草原大漠,往南欺壓南慶更是不在話下。
為何南慶朝堂之上人人都反對國內修寬闊大道?一半就是因為這位驍勇善戰的北魏大將軍威名太甚,南慶國內完全沒有人能匹敵,只能仗著城池關隘勉強應對。
而今,南慶太子李雲景忽然率兵要北伐,戰清風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就笑了出來,在他心中,南慶人甚至都比不得草原人善戰,南慶若不是地勢關隘倚仗,他戰清風自信早已把南慶踏成平地了。
大軍八萬,其中老卒不多,絕大多數都是李雲景從各地招攬的良家子,好吃好喝有酒有肉,甲胄兵器更是精良無比,一年多極其嚴格的操練方才成軍,甚至操練之事上,葉輕眉也頻頻出謀劃策,弄出了許多奇怪的操練之法。
李雲景帶著這支軍隊,要讓自己變成天下最強的男人,北出鋒鳴關,便是北魏。
戰清風已然十萬大軍列陣等候,北魏之軍,多騎兵,擅長野戰,戰清風麾下的軍隊,從來打的都是進攻戰役,鮮少打防禦戰。
哪怕這次是敵國南慶來攻,戰清風也不準備躲在城池裡慢慢防禦,難得南慶人不躲在城池高牆之上畏畏縮縮了,戰清風帶著麾下精騎傾巢而出,就在這野外列開陣勢,準備一戰而決,也要讓南慶人真正知道他戰清風的威勢,更要一舉熄滅南慶人不該有的野心,讓南慶人從此不敢引兵從北出關。
百人如隊,看起來人多勢眾,千人如林,看起來綿延不絕,萬人如草,便是漫山遍野無窮無盡,十萬人,連營寨都能綿延好幾裡地。
旌旗隨風飄出聲響,號角傳遍視野可及的所有地方。
草木微黃,踩在腳下嘎吱作響,霞光慢散,天已大亮,光線照在鎧甲之上,熠熠生輝。
兵刃泛著寒光,人臉卻多是煞白,不論何人,第一次上戰場,免不得緊張不已,兩股戰戰,甚至有人都已萌生退意,再嚴格的操練,新兵也成不了老兵,唯有一戰之後,新兵才有蛻變。
戰清風早已等候多時了,以逸待勞,等著李雲景帶兵而來。
將台之上的李雲景,不斷深呼吸著,他知道己方所有的問題,知道這一戰所有的劣勢,他也是第一次上戰場,他也緊張,與在場所有人一樣緊張。
但李雲景是主帥,不論多麽緊張,他都緊緊捏著長槍,開口與眾多軍將大喊:“諸位奮起,則大慶奮起,大慶子民才有安居樂業,還請諸位用命!”
這一年多來,李雲景與他們吃住一起,操練一起,給兩三倍的軍餉,頓頓酒肉,最好的甲胄兵刃。如此帶兵,早已讓李雲景在這支新軍之中威望無兩。
所有軍將皆是大喊:“赴湯蹈火,一往無前!”
李雲景點著頭,表情堅韌,再次大喊:“我,大慶太子李雲景,當身先士卒,打馬立在所有人的最前面,我往哪裡去,還請諸位跟隨!”
“追隨殿下赴死!”
滿場異口同聲,似乎聽得李雲景之語,緊張之感去了不少,熱血翻湧上頭。
李雲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打馬到得陣前,左右巡視幾番,鼓聲已起。
八萬大軍,騎兵不過兩萬,皆是具裝甲騎,人與馬都披重甲,一萬在陣前,一萬遊弋在外,伺機而動。六萬步卒,緊密成團,隊列整齊,有弓弩,有長槍,步伐整齊劃一。
大地開始震顫起來,林間的飛鳥悲鳴亂飛,
走獸四散逃去。 地上的麥苗,在腳步之下,早已絕了生機。
遠方的十萬北魏大軍,五萬鐵騎,五萬步卒,已然也起牛皮大鼓,步伐隨著鼓點向前。
馬蹄一起,如洪水出閘,一瀉千裡。
李雲景,在所有人的最前頭,給所有人帶來初次上陣的勇氣。
彌漫在空氣之中的,皆是一種嗡嗡隆隆的聲音,禿鷲越飛越高,似乎想要擺脫這種聲音的滋擾,奈何它們卻舍不得離去,似乎連食屍的禿鷲都明白,今日有一頓饕餮盛宴。
禿鷲那銳利的眼神之中,倒映著兩條鋼鐵洪流,洪流如箭矢一般銳利,飛快撞在了一起。
無數人仰馬翻,悲鳴哀嚎大作,人如草芥一般落地,在無數馬蹄踏過之後,骨骼的脆響帶著鮮血飛濺,肉身成泥,卻是那腸子不願意接受這般命運,用堅韌反抗著鐵蹄的擊打,又被鐵蹄帶起,再把鐵蹄絆倒。
李雲景埋著頭,健馬往前飛馳,手中的長槍不斷捅刺著,帶走一條一條的人命。
養育一個人成年,不知花費多少時間與心血,一條生命的逝去卻這麽簡單。
刀槍擊打在李雲景的重甲之上,火星迸濺,李雲景好似毫不在意任何地方擊打來的兵刃,完全不避不讓,只有一往無前。
興許戰場之上,越是一往無前,才越能活下來。
一身極好的重甲,在這個時候顯得尤為重要,能給人帶來更多的勇氣。
北魏大將軍戰清風,他穩坐中軍將台,遠遠看著戰場局勢,陡然間他似乎也發現了局勢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南慶人的勇猛讓他意外,李雲景的身先士卒讓他意外。
更讓他意外的是南慶幾萬大軍的甲胄,竟然皆是幾十斤重的上好重甲,這讓他意外非常,要知道鐵也是貴重品,一身這麽好的甲胄,價格七八十兩銀子。
南慶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富裕了?
什麽時候能讓八萬大軍人人穿這麽好的重甲?隻算這些重甲,便是幾百萬兩銀子,南慶什麽時候有這樣的人力物力了?強如北魏,也置辦不起這麽多厚重鐵甲。
戰清風皺著眉,他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對付這麽多重甲,得用重武器砸打才更見效,得錘子,大鐧,狼牙棒。刀槍之類,對付重甲效果不佳。
戰清風已然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抬手,大喊:“兩翼出擊,用輕騎鑿擊敵軍兩翼步卒。”
旗幟揮舞著,無數騎兵從兩翼衝鋒而去,一場大混戰已然開始。
十幾萬人互相廝殺,血氣蒸騰而起,令人作嘔,人在這種場合,已然由不得任何多余想法,唯有熱血上湧,毫無思緒,回歸如野獸,雙眼通紅。
衝,往前衝,李雲景口中大喊著,他抬頭看了一眼敵人的中軍高台,再次悶頭往前衝殺著,或許他不怕死,或許他只怕自己成不了一個強者,世間最強的那個人。
他怕如今擁有的一切, 轉瞬即逝,他怕想要擁有卻還未擁有的東西,永遠都得不到。
他再次抬頭看向敵軍的中軍高台,開口大喊:“戰清風,可敢與我李雲景一戰?”
喊聲響徹雲霄,帶著李雲景所有的勇氣,期待著北魏強者戰清風的回應。
戰清風下了將台,翻身上馬,他之所以應戰,是因為他知道,南慶太子李雲景就是面前這支敵軍的膽氣。只要敗了李雲景,八萬南慶大軍必然肝膽盡喪。
戰清風自信非常,一個年紀輕輕的李雲景,必然不是他的對手,武道之上,天賦再好,也要時間打磨,戰清風天賦極佳,更比李雲景多了打磨的時間,他自信自己能戰勝李雲景。
……
南慶京都,太平別院之中,陳萍萍陪著葉輕眉在湖中釣著魚,魚兒久久不上鉤,釣魚的人似乎也並沒有把心思放在魚鉤之上。
陳萍萍看出了什麽,他說道:“小葉子,你放心,太子殿下如今真氣極為了得,去年我就不是他的對手了,今年怕是在八品之上了,也許九品也說不定,哪怕有危險,戰場之上也不會有人能危及太子殿下的性命。”
“他一定能安全回來的。”葉輕眉看著湖面有些出神,話語如同祈禱。
“對,小葉子,太子殿下肯定能凱旋而歸,到得那時,太子殿下就會為你修通全國所有的寬敞馳道,讓你的貨物賣到南慶所有的角落。”陳萍萍明白李雲景的所作所為。
葉輕眉不言不語,就看著湖面,興許她可能也有些後悔了,後悔因為自己而讓李雲景去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