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出了木工灣,看到觀音閣的房子,離嶺腳就不遠了。韓飛、諶娟下了馬,把馬交給王小波,兩人並排往前走著。
諶娟問韓飛:“你有什麽打算?”雖然諶娟問得模棱兩可,但韓飛明白她是在問什麽。韓飛回答道:“等打完戰吧,那時候民主建國,再在外面闖蕩就沒多大意思了,所以我還是想回來。能在縣裡找到事情就去,漵浦、黔陽都可以;要是找不到事做,回龍潭也沒有什麽不好的。”諶娟說道:“你也不要有什麽想法,我和大寒現在這個樣子不是一天兩天了,沒什麽不好。你自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能夠往高處走,就往高處走,能夠去大的地方,就去大的地方,千萬不要因為我和大寒就不去了。你要那樣做,我們也不會開心的。”“你不可以去大地方嗎?”“那會折你的面子的。”“不能這樣想,在新的國度裡,人人都將平等,人人都有施展能力的機會。”“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了卜教授。”“哪個卜教授?”“孫田那幾個日本人,需要翻譯,前天晚上從漵浦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姓卜。他講了兩個晚上的課,我正好也聽到了,和你講的差不多。可是昨天夜裡,因為抓小偷從圍牆上摔下來,死了。”“是不是西南聯大的?”“這個我不知道,表哥接待的,他清楚。”“在人文哲學方面,他奉行信賴主義;在自然哲學方面,他奉行主觀主義。我曾經也聽過他的課,很有感染力。”“那可能是同一個人。”
快到觀音閣了,別人看到了不好解釋,諶娟停下腳步對韓飛說道:“你們回吧!我的傷好了就回去。”韓飛猶豫了一下,應了一聲,轉身大步走了。
諶娟也大步走著,看見前面拾牛馬糞的三婆婆,輕輕走過去,使勁尖叫了一聲,笑著問道:“嚇著您了吧?”老婆婆笑著說道:“嚇著了!嚇著了!你怎麽回來了?”“怎麽,我不能回來!”“你不是剛剛出村去接——”老婆婆停了停說道,“搞錯了,剛剛出村的是白狗,他說去大洞接崽,你沒碰到他?”“他好久出去的?”“就剛才。”諶娟由此猜測她和韓飛一起走路的情景已經被她名義的丈夫張魁友看見了,心想:“看見就看見了吧,早晚要知道的。”
諶娟輕松愉快地回家,見誰都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