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陰

　　(162)

　　謝來香主動給在炮營幫工的鄉親送飯是有原因的，因為吳仁景也在那裡。送飯的路程並不遠，往回龍潭司的方向走半裡路就到了。也正因為路近，所以飯送得最遲。其實，也不完全因為路近，炮一直在打，到剛才才停是主要原因。

　　等到其他人盛好飯走出了工棚，謝來香問吳仁景:“這也不遠，怎麽不回龍潭司?金娃、米姑娘走了，就沒有惦記的人了嗎?”吳仁景快速地吃著飯，沒有回答謝來香的話，她說這話的意思是明了的，但是吳昊儒、吳張氏現在的情況不明，多半是凶多吉少，這使得吳仁景心情很難好起來。有時候他很想去看看謝來香，而正是這個時候，他總是會想起吳張氏。吳張氏的形象一旦出現，吳仁景全然沒有了興趣。

　　謝來香也只是問問，並不一定要吳仁景回答，所以謝來香自己又把話岔開，問道:“你們把被子涼在竹竿上幹什麽?”“新木板，潮濕。”“這倒是好辦法。”過了一會，謝來香又說道:“要不我到你們這裡來吧！”“我們這裡只要體格強壯的男人，四顆一箱的105榴彈足有60斤重，還要輕拿輕放，你乾不了。別動隊不是很好嗎?發卡賓槍，比一些一線部隊還好。”“那個殷長官老是看我不順眼。”“是話沒說好，還是事沒做對?”“可能是事沒做對。還是那天在紅岩山打仗的事，我猜就是因為那次他才對我不好的。聽說黃隊長批準我加入的時候，他還說了一大堆壞話。”“你那樣打仗還真不行，打仗的時候不能想其他事，想其他事就容易發蒙，一發蒙就容易出事。你以為打仗好玩呀，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吳仁景把飯全部扒進嘴巴，出門到外面的溝裡把碗洗了洗，回來反扣著放在一個台子上。“這樣洗一下就可以了呀?”“哪能顧忌那麽多。殷長官有三十幾歲了吧?他仗打得多，不說身經百戰吧，幾十次總是有的。他看不慣你，是因為你不會打仗，這也是為你好，你不能怪他，更不能頂牛，要好生對他，多向他學。”“我不怪他。剛才聽說他妹妹來了，我還為他高興了呢。這樣亂，到處都在打仗，他還能在離家老遠的地方遇到親人，想起來就是一件高興的事。也不知道他妹妹是從哪裡來的。”

　　正說著，外面的人一窩蜂跑了進來，把有飯的碗和沒有飯的碗丟得到處都是。“怎麽啦?”“發現鬼子的炮營了。”“你陪嫂子，我們幾個就行了。”吳仁景從口袋裡掏出兩團棉花，對謝來香說道:“你還是回去吧！”“要得。”謝來香挑著空桶出了炮營，沒走幾步震耳的炮聲，把謝來香嚇了一跳，擔子差點從肩上溜了下來，引來了路人的譏笑。

　　這路人是回龍潭司的謝長生、禹靈兒師徒。禹靈兒跑過來問:“沒事吧，謝姐！”“沒事！你們回去呀?”“我們的事做完了。”謝來香摸了摸禹靈兒的頭，又和謝長生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