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晴

　　(116)

　　鄺廣泉站在洞口構成一幅黑白剪影圖，他壓低聲調喊道:“鬼子上來了。有槍的都跟我來。”說完，人影消失。接著剪影圖裡的人影一時有、一時無地簡單重複著，直到再沒有了人影出現，周天隨之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良久，一個清晰的聲音在洞子裡回蕩:“我不連累她。老二、老三把你們大嫂帶上。下山！”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莫做聲！有鬼子！莫做聲！小孩子不能哭！有鬼子！有鬼子呀！”

　　眾人都湊到殷國志面前，如果都是戰士那他會摸著他們的頭說話，對於眼前的這些女人這個動作不能用，也看不清她們的眼睛，他不明白他的話能不能達到預期效果，但他也得說下去。“現在的情況是一小隊三十幾個鬼子在這一帶的村落搜尋，估計是搜尋食物。其中十幾個鬼子往我們這一帶來了，就在前面那幾戶人家，剛才幾個鬼子拿著找到的糧食回去了，在這裡留下了六個鬼子，這是一個機會。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打不打這夥鬼子。不打，我們只能維持現狀，等鬼子走了才走;打，我們可能創造出轉移出去的機會，但要冒風險。你們說呢?”

　　胡敏問道:“不打，趁這個機會轉移呢?走我們來的路。”殷國志回答道:“有老人孩子，還要挑糧食，又是晚上，不能走那條路，只能走下邊這條近路。這裡有幾十個人，如果正在轉移的時候，鬼子過來了，我們得倉促應戰，鄉親們驚慌，造成混亂，損失會很大。”胡敏又問道:“不打守在洞口呢?”殷國志回答道:“山洞裡有那麽多食物，如果鬼子發現山洞，發起進攻，到那時我們將面對三十幾個訓練有素的鬼子。”

　　黃雨燕接過殷國志的話頭說道:“那就打吧，不想了，打！”

　　殷國志環顧大家，然後說道:“那就定下來了。現在我強調幾點:一、聽指揮，不準亂來;二、保護自己，不準無謂冒險;三、積極作戰，不準逃避責任;四、協助友鄰，不準聽之任之、漠不關心。聽明白了沒有?”陸續有人答“明白”。殷國志做了一個緊握右手拳頭的動作，說道:“來！碰一下拳頭。”殷國志用自己的拳頭和其他人的拳頭一一碰了一下，然後命令道:“黃雨燕帶藍三妹和報務組兩人回山洞，維持秩序並保持與龍潭司的聯系。剩下的人跟我走。”

　　黃雨燕還想說話，想起殷國志剛才的話隻得作罷。她站起來和別動隊隊員一一擁抱。

　　到村口諶玉清、吳仁景過來會合。殷國志問道:“情況怎麽樣?”“五人在房裡烤火，一人站崗。”旁邊的謝來香聽說鬼子就在前邊屋子裡，端起槍就往前衝，殷國志發覺不對頭，緊跑兩步一把抓住謝來香，製止了她的行動。殷國志讓吳仁景把謝來香的情緒穩定下來，又讓人給自己檢查包扎了舊傷口。待大夥情緒穩定，殷國志再次召集布置任務。

　　殷國志想了想說道:“吳仁景帶五個人接近崗哨，同時瞄準，我和鄺廣泉再帶五個人拿著手雷到屋後同時向屋裡扔手雷，手雷一響吳仁景那邊行動，剩下的人由諶玉清帶領就地佔據要點防禦。行動！”

　　吳仁景帶去的人有:謝來香、韓李氏、李果兒、李梅兒和胡敏，殷國志帶去的人，除鄺廣泉外，還有:吳輝玲、諶娟、蕭紅雨、李玉蘭和於玉秀。殷國志帶人摸到屋後坡上，用解下來的腰帶將人放下去。於玉秀在殷國志後面第二個下去，從殷國志手臂中離開後退了兩步，

像是踩著了什麽，被咬了一口，但她沒有叫。　　戰鬥按預想順利結束，殷國志立即向黃雨燕發出撤離信號。同時所有參戰人員在屋前會合，大家心裡都很高興。 這時鷹形山響起了更加劇烈的槍炮聲，吳輝玲、蕭紅雨高興得跳了起來。殷國志叫停吳輝玲，讓大家檢查一下，看有沒有受傷，這時，大家才發現於玉秀被什麽東西咬了。正當大家圍過來不知怎麽是好的時候，謝來香扒開人群，借著手電光觀察，說道:“蛇咬的。”於是立即在傷口上吸了兩口，然後站起來說道:“我去采點藥。”她拉著吳仁景到剛才他們埋伏的地方，左右尋找，找到了一些草扯了下來，放到吳仁景和自己嘴裡咀嚼著走了回去，吐出來敷在傷口處，再要來繃帶包好捆緊，說道:“還是要趕緊回龍潭司，煨幾服藥。”諶娟問能不能自己走，謝來香說，不能，只能抬著。

　　尤梅過來看殷國志的右腿，發現在流血，忙讓他坐下，捋起褲腳一看，鮮血又從針眼處流了出來。謝來香也過來看了看說道:“這個我不太懂，我想平躺不動就不會再流血了。”黃雨燕過來，看見圍著的是殷國志忙問怎麽啦，聽到是舊傷，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這房屋的主人也過來了，見房子幾乎炸塌了，也沒說什麽，一聲不吭地進屋幫著清理，點著火把一看，屋內血肉模糊，無法清理乾淨。隻得撿出一些大塊的血肉扔到草叢裡了事。黃雨燕按照殷國志的提議叫人把鬼子的屍體和分不清的殘體集中到去塘峴的路上，並安排諶玉清帶領部分別動隊隊員在那裡埋伏。黃雨燕還叫來張香秀、李芙蓉，要她們帶領百姓趕緊製作做擔架、扁擔、抬杠，做好撤離的準備。忙乎了一陣後，百姓抬的抬、挑的挑，相互照顧著陸續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