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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張氏忙完事情，讓韓易氏看店，自己帶著吳仁金去找街口吳衣裳的婆娘。“八爺！八娘呢?”“在後面呢。有事嗎?”“對河剛埋的是我們吳家人，木敖洞的，太冷清的，我想和八娘去燒點紙。”“又死人了！”“您沒有聽說嗎。他老子叫吳德貴，一家人被日本人禍害了。他氣不過就去報仇，自己也死了。”“日本人惡得很，招惹不得。”吳衣裳說完，向屋後喊了一聲。不一會兒，一位看上去很老的婦人顫顫巍巍走出來，應承了吳衣裳的吩咐，在吳仁金的攙扶下出了門。

　　這婦人，吳衣裳的婆娘，比吳張氏小，四十出頭，娘家是外來人口，姓唐。這裡依律稱為吳唐氏。

　　三人來到弓形山上，看到了四座新墳，一位姑娘在其中一座墳前燒紙。吳張氏走過去看了看木牌，猜測姑娘所在的應該是吳仁奎的墓。蹲下來問道:“你沒有蠟燭和香嗎?”那姑娘沒有回應，仍然一張一張的燒紙。吳張氏點了蠟燭分兩邊插好，又點了香，作了三個揖，蹲下來插好。然後，就著姑娘的火堆燒起紙來。吳仁金扶著吳唐氏在樹墩上坐好，自己走了過去。

　　吳張氏問道:“姑娘！你是誰家的?”姑娘看了一眼吳張氏，沒有說話。“你也不要太傷心，留著力氣。”姑娘點了點頭，說道:“我是梓坪的，參加了擔架隊了，所以過來看看，我給那幾個也燒了。”“哦！姑娘真懂事。”

　　見金娃過來，吳張氏說道:“金娃！過來給本家哥哥磕個頭。”吳張氏和姑娘站了起來，騰出地方讓吳仁金磕頭。吳仁金磕了三下，站了起來，吳張氏點了三支香，讓吳仁金插上。休息了一會的吳唐氏顫顫巍巍過來，拿了幾張紙蹲下來燒著。

　　吳唐氏並不知道這是在為誰燒紙，她沒有向吳張氏打聽，她並不關心是誰死了，誰的死對她來說都一樣。她一度認為是兒子死了，看了一眼墓碑才知道不是。她謹慎地把一張一張的紙錢放在火堆上，看著火舌一點一點把紙吞沒，仿佛在吞噬誰的靈魂一樣。是誰的靈魂?兒子，吳衣裳，抑或是自己?

　　很少有人來定做衣服的這幾天，吳唐氏心裡有些慌亂，時不時想起一些不該想起的事情。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樣，這種情況好些年沒有過了。

　　一縷孤煙升騰起來，向北飄出。遠處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槍聲，使本來隨風飄舞的青煙顫抖起來，彌漫開去，悄聲從灌木叢的葉梢上消失，卻留下了散不開的眷戀，躲進了灌木叢。

　　正在這時，隆鳴聲從頭上傳來，噠噠的聲音怪響，一些東西胡亂打在老街房頂上、溪水裡、草地上、映山紅的花叢中，碎片四濺。吳唐氏嚇得坐在地上，吳張氏連忙把剩下的錢紙放在火堆上，攙的攙、拉的拉，四人逃出了墓地。

　　這是中國空軍的一次失誤，幸虧沒有造成人員傷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