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江娟的兩聲槍響，也驚動了高祖坡、豬腦形一帶挖戰壕的人。一陣騷動後，有人說好像是左輪手槍的聲音;這樣一來，也就推測是剛才那個女軍官開的槍，消除了擔憂，平息了議論。

　　然而，有一群人卻沒有停住議論。

　　昨天中午，殷國志在進城的橋頭看到的那兩個人並沒有離開龍潭。他倆和其他偵察小組按照約定，在木敖洞的山林中與領隊岡村會合了。他們綜合情況後發現，龍潭國軍行動詭秘:昨天，一個團的人集體消失，隻留下寥寥幾個人的指揮部;今早，又有民兵和校級軍官帶領的小股部隊向東而去;中午張家山還傳出了槍聲:這一切令老道的岡村忐忑不安。緊接著，他帶人從梁家洞上山，到千擔洞南北兩側的山上去偵察，整整一個下午沒有發現任何目標。疑雲不解的岡村正想著調整偵察方向，兩聲槍響從大黃沙方向傳來，在大山之間久久回響。岡村也聽出了這是左輪手槍的聲音，左輪手槍不是重慶軍的標配武器，為少量軍中顯貴所擁有。因此，岡村判斷:老隘一定有大量伏兵。他心中大喜，留下兩個人繼續向茶葉山、大黃沙、老隘方向偵察，自己帶著其他人立即去麻塘山，尋找飯島大隊去了。

　　上轉溪江時，諶玉清按照韓飛說的，帶著人走了水口山;只有幾個後面趕上來的隊員抄近路走了千擔洞。岡村不知道小分隊在油溪坪，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路上，正好遇到了趙智禮和李雲華。

　　趙智禮喝了一點酒，李雲華沒喝。喝了酒的趙智禮叫住了岡村一夥:“站……站住，你們！”岡村怔了一下，這才發現昏暗的歇腳亭裡面坐著的是兩個挎著子彈帶，拿著長槍的人。前天過的時候還沒見有他們，他們是什麽人?什麽時候來的?岡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趙智禮已經出了亭子搖晃著走過來了。“乾……幹什麽的，你們?”

　　“您是在問我嗎?”岡村用似是而非的黔陽口音回答道。“你怎麽不是這裡的人呀！他們呢?”趙智禮問道。岡村對語言特別敏感，語言模仿能力過人，他聽出趙智禮也不完全是龍潭口音，說道:“您也不是本地人，您是?”趙智禮不想跟陌生人說自己的事情，一時沒話了。

　　一邊看著的李雲華覺得岡村好像在哪裡見過，也聽出他的黔陽口音，認為不會有問題。站了出來，說道:“我們趙隊長是本地人。這麽晚了你們去哪裡?”“我們是過來替人家挑箱子的。主人家急得很非要今晚就去金鄜。兵爺！您說，日本人會來嗎?”

　　岡村的這段話徹底打消了李雲華的懷疑。李雲華對岡村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厭惡，不想和他說話。他轉身扶著趙智禮，私下說道:“趙隊長！算了。這都出龍潭了，別人不查我們就算不錯的了，我們還能查別人?”趙智禮覺得自己喝了酒，不比李雲華清醒，返身過來朝岡村一揚手，說道“你們走吧！”

　　岡村僥幸過了油溪坪，再往前走，還真遇到了飯島。他和飯島都為三天前的約定能實現而高興。岡村是個中國通，早年就來過湘西地區。今天，飯島能按時趕到麻塘山，岡村的情報起了關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