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雨

　　(368)

　　下午，雨比上午大了些，也打了雷。一陣雷聲過後，往往會帶來一陣急促的降雨。這時的雨點很大，打在戰壕前的泥巴上，有時會把泥塊削去半拉子。

　　陳勁看著豆大的雨滴擔心起來，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上次戰鬥時，他就認為射距不夠。和殷國志講過，可瑤人愛樹勝過愛他們自己，殷國志也沒有辦法。雖說修地堡時又砍了一些樹，可從上午的戰鬥來看，問題依然存在。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陳勁就把修地堡時剩下的桐油，和昨晚沒用完的松油混合倒在林子裡，希望打起來時，會把松樹林打著。可鬼子沒來，雨倒先來了，陳勁擔心，這麽大的雨，會不會把油給衝走。

　　鬼子在雨稍微小了一些的時候，開始進攻。因為有松樹林的保護，很快到了防線前百步遠的地方。陳勁沒有命令開槍，直到鬼子後續部隊進入松樹林，擲彈筒手在松樹林邊沿向陣地投彈，陳勁才請求王洪武開炮。這時陳勁還是沒有下令開火，他還要等鬼子靠近。很快，松樹林有幾處被炮彈點著了，大量鬼子從林子裡竄出來，冒著炮火，瘋狂衝向特四排陣地。陳勁這才下令開火，防線上各色槍支密集射擊，槍聲響成一片，分不清彼此。東西兩座地堡掀開偽裝，兩挺重機槍和幾挺輕機槍吐出了恐怖的火舌。山坡下傳來一片哀嚎，胖子青筋凸起，肌肉賁張，大笑聲不止。楊志勤也跟著大笑，靠近觀察孔，一會說左邊，一會說右邊。楊志勤的瞎指揮搞得胖子不知道打那一邊，罵道:“你他媽！會不會呀?”尹子華把楊志勤拉了下來，說道:“擔心打著。”話音未落，一顆子彈從觀察孔飛進來，打在身後的土牆上，直冒青煙。楊志勤嚇出了一身冷汗，跪下來個尹子華磕頭。尹子華說是胖子罵人他才拉的，要謝就謝胖子。楊志勤又給胖子磕頭，可胖子沒有閑工夫理他。宋希達見狀，說著“夠了，夠了”，伸手把楊志勤拉了起來。

　　正說著話呢，松樹林裡火光四起，松樹的葉子油性很大，燃起來像一個個巨大的火把。陳勁立即跳出戰壕，下令衝鋒。地堡裡的人慌忙找槍，除胖子，其他人都衝了出去，連同沒有槍的楊志勤和楊志保。胖子見狀把人喊回來，把自己的手槍給了楊志保。

　　在山頭看著戰鬥進程的韓飛擔心了。陳勁的指揮沒錯，適時發起衝鋒可以更為有效地殺傷敵人，打壓敵人的氣焰。可自己畢竟人數有限，經不起消耗。他和王洪武商量，又詢問了殷國志、王小波、唐雲松的意見後，決定先消滅山上那股從大黃沙過來的鬼子。為此，他將C連和別動隊調了過去，由殷國志具體指揮，力求全殲。殷國志只有C連的六門60迫擊炮，嫌少，韓飛把全部二十門60迫擊炮都調給了他，並把王洪武派了過去。韓飛要求殷國志務必速戰速決。

　　鬼子又吃了一個大虧。火場使得前後脫節，衝過了松樹林的人沒幾個能撤回來。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都不是很清楚，站在寨子以東的高地上，山坡上的情況根本就看不太清楚。因防著冷槍，還不敢大大方方地拿著望遠鏡觀察。不過鬼子指揮官從兩個地堡周圍擾亂的霧氣，判斷一定有什麽厲害的重武器，這使得他們不寒而栗。他們是第一次見到，準確的說是聽到，這種可怕的武器。可聯隊的命令依然沒有改變，幾十公裡外的聯隊部不相信中國有什麽可怕的武器。他們告誡前線的士兵那種大口徑重機槍，各個戰場都出現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鬼子不得不再次準備發起攻擊，並采取了山上、山下同時進攻的方式，企圖用最猛的火力，最大的兵力擊潰重慶軍的防線。　　韓飛看著椒林鬼子的調動，對殷國志說道:“鬼子很可能同時行動，你們要利用這個機會，敵不動我不動，待敵人疲憊再發起集團衝鋒，一舉殲滅。”殷國志遵照韓飛的指示部署好，等待鬼子的進攻。

　　果然，這次鬼子的進攻異常猛烈，雖然人數不算多，但後續人員不斷，最關鍵是他們不懼生死冒著槍林彈雨往前面攀援、爬行，哪怕只是一顆矮樹，一株草也可以成為他們的掩體。看到形勢越來越緊張，韓飛隻得命令，王小波、劉明霞、伍建明帶著自己的人從東向椒林發起進攻。這是一個不顧傷亡的命令，韓飛實在是沒有辦法。

　　在這種情況下，殷國志也不等火候到達最佳，就下令向雞腳嶺的敵人發起攻擊。迫擊炮一響，鬼子就嚇慌了，根本組織不起防禦。按照事前部署，士兵在前，別動隊、各地自衛隊跟在後面，向山谷衝去。鬼子不得不向山谷，向黃泥江河谷退卻。在敵人進攻前就調整了位置的重機槍，有了易臘梅帶來的別動隊機槍班的協助，像一根鎖喉的繩索，牢牢掐在鬼子的退路上。遭到前後夾擊的鬼子很快失去了抵抗信心，四處逃竄，被消滅殆盡。

　　盡管工作做得很細，但畢竟是在山區作戰，不可避免的有人逃脫。逃脫的是三個鬼子，他們先躲藏起來，僥幸躲過搜捕後，當晚沿黃泥江向下摸索，試圖找到椒林的友軍。

　　跟著張魁良運輸隊過來的張香秀也參加這這次戰鬥。當看到淋得浹濕的張香秀走過來，正在和尤梅說話的殷國志嚇了一跳，瞪著尤梅喊道:“你怎麽不跟我說！”“什麽?”“張姨。”“啊！我也不知道她來了。”張香秀笑著過來說道:“不能怪尤隊長，我沒跟她說。我還沒有參加過像樣的戰鬥，要是後面真遇上鬼子不是更麻煩。有了今天的這事，以後我就不怕了。”說完，陪著手臂受傷的吳輝玲下山去了。

　　殷國志讓諶娟帶著嶺腳自衛隊和部分老百姓打掃戰場，自己帶著其余各支隊伍趕往椒林戰場。

　　山上槍聲漸漸稀疏下來，椒林的鬼子開始發瘋似地猛衝，特四排的陣地岌岌可危，所有人員都上了前沿。除王開智在機槍班和胖子在一起外，地雷排向排長在另一座地堡、倪明華在一班陣地、陳勁在二排陣地、宋鳴晨在三排陣地、伍建光在四班陣地、蕭連長在五班陣地、伍建明、龍石雄、周晉雷在大屋別動隊陣地，他們都親臨一線， 堅守不退。地雷排和運輸隊的人沒有槍也都跳進戰壕要求參戰，陳勁還將輕機槍分到各班，以增加各點的戰鬥力。就算王小波帶著A連、馬頸骨自衛隊佔領椒林以東高地也沒有起多大作用，鬼子仍然瘋狂向第三道防線發起猛攻。王小波看到這個情況，不得不下令向椒林寨發起攻擊。好在地形有利，東西兩個地堡給予了強有力的支持，再加上彈藥充足，特四排陣地頑強地支撐了下來。

　　殷國志知道下邊戰鬥的艱難，所以，當把雞腳衝的鬼子壓到山谷後，他就讓王洪武帶著60迫擊炮回援了。60迫擊炮一頓亂轟，打得鬼子徹底沒有了進攻欲望，撤回到了攻擊前位置，這一天的爭奪，日軍在椒林以西前進了200米。

　　看到迫擊炮炮彈在特四排陣地前方爆炸，王小波立即叫停了向椒林寨的攻擊，甚至，不經請示，就帶著部隊離開了椒林寨東邊高地。

　　韓飛判斷:這次戰鬥，就椒林方向來說，敵我傷亡人數相當，但戰力消耗卻是敵方大於我方，因為他們的子彈越打越少，傷員越打越多，後勤負擔越來越重。更重要的是山上的人員已經騰出手來了。雖然這點兵力還不足以向敵人發起進攻，但敵人也無力攻破我方防線了。在這種情況下，敵人很可能選擇撤退。於是，韓飛命令:A連一排回援唐雲松，王小波帶三排監視敵人，D連工兵排去拱橋鋪支援尹世新，西線部隊向敵發起攻勢，東線部隊隻做象征性抵抗，讓出大路讓他們走，準備在高車田一帶將鬼子圍住，憑借有利地形將他們徹底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