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農歷三月廿二)

　　【當日戰況:日軍左翼繼續進攻武岡，中路繼續攻擊青岩、鐵山。】

　　上午陰

　　(324)

　　聽說殷長官派人把山神廟修複了，左山讓左丘帶隊訓練，自己帶著幾個人去沙灣看看。左山先找著了劉喜田問他有什麽要說的，劉喜田說道:“我已經知道這事了。我還是那句話，既然判了我不能要你血祭，那就也不能要你怎麽著了。倒是你家族長通情理，答應開祭那天左家出一個羊頭，這樣一來，你們今天就不必做什麽了，每人燒三支香，作三個揖就可以了。我不陪你們，你們自己去吧。”

　　左山一路想自家的羊上次日本人來的時候被他們殺了兩頭，其余的都跑到山上去了，到現在還沒去找。若開祭那天還是這樣，豈不要用別人家的羊了嗎，這怎麽是好?

　　山神廟很快到了，左山把旁邊的雜物撿了撿，又把雜草扯乾淨，把土拍緊。等回家拿香的人過來，每人分了三支香點燃。左山帶頭作揖插香，完成了程式。

　　幾個人下山，出了沙灣，看見有兩個人從木瓜坡往山上走。左山開始還沒太注意，快到水竹山了，才想起劉明霞講過的，看見陌生人一定要上前問一問。於是返身往回走，迎面撞上了那兩個人。

　　“你們找誰?”“怎麽這樣問，這山不能走嗎?”“也不是不能走。你要說清楚，說不清楚就不能走。”“說什麽?”“你是什麽人，到這裡幹什麽?”“哦，我們是五十七師的，想去龍潭司，結果迷路了。這山區的路太難找了。”“五十七師是什麽人?”“重慶軍的五十七師你們不知道，守常德的?”左山搖搖頭沒有說話。“你們不知道也行，你們告訴我龍潭司怎麽走就行了。”左山想了想，說道:“告訴你們，你們也找不到路。這樣吧，你們跟著我們，我們帶你們走出瑤山。”

　　左山和那兩人邊走邊聊，很是熱情。左山告訴他們，他們走錯方向了，去龍潭司應該往北走。他們說，自己是往北走的，可前面那座山太陡了，不敢上去，所以轉身回來，另外找路。左山說道:“就是剛才那個地方呀，幸虧你們沒有上去。我們這裡的人都不去那裡，那上面有老虎。”左山還說自己親眼看見過。這兩人，一個說“幸虧聽了我的話，沒有上去。上去了，就下不來了”，一個說“騙人，現在哪還有老虎”。其實，從木瓜坡向北上山是天台界，可以俯瞰大半個瑤山，是一處攻防要點，前幾天炮排就在那裡設過炮陣。左山之所以這樣說，也是因為對這兩人的身份有懷疑。

　　到了枇杷江，左山讓他們進村。村裡的人見有客人來，立即攔住了去路。左山告訴這兩人:“這是瑤山的習俗，要喝了進寨酒才能進去。”那兩人說道:“那我們就不進去了。”，左山作出為難狀，說道:“這怎麽是好，把你們撂在這裡，別人會說閑話。可我想吃過上午飯再帶你們去龍潭司。”他們問:“這裡離龍潭司遠嗎?”左山回答道:“怎麽說呢，走對了既近也不用爬高坡，走不對，既遠又要爬高山。”兩人將信將疑，左山繼續說道:“告訴你們吧，有個山洞，只有我們的人才知道山洞在哪裡。從這山洞過去，順著山洞裡的小溪，不要走多遠就到龍潭了。”他們倆避開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進寨。可他們一喝那酒，立馬昏倒了。

　　左山從他們的腰間搜出了日本人用的手槍，於是，把這兩人捆了起來，派人去報告劉明霞。

　　劉明霞和唐雲松過來，讓左丘用水將捆在樹上的兩個人弄醒。他們承認自己是替日本人來探路的，大清早從上洞門口、拱橋鋪進的山。天大亮後就不敢走大路，出了雞婆寨就上山。趟過了一條溪，上了山頂，下山再要過溪，看見水邊有兩條大蛇，就不敢往前走了。

　　問這兩探子是什麽人，他們說自己是山門鎮的，世世代代都住在山門鎮。日本人來了，抓了許多人，也殺了一些人，但對他們兩家很好，沒有殺他們家的人，還把糧食還給了他們。他們說:“日本人真好！所以，我們自己願意來替日本人探路。”可他倆最遠隻到過雞婆寨，一進山就迷路了。問:“你們的家人現在在哪裡?”他們回答:“在家呀！”“沒日本人看著?”“沒有，要還看著，能是朋友嗎！真要那樣，我們寧死也不會出來替他們做事。”

　　大家對他們的行為很是不解，劉明霞對左山說:“一定是日本人抓住了他們家裡人，才這麽說的。真是可憐呀！”可憐歸可憐，人還得送大屋場。

　　俘虜送大屋場的事交給了左丘，劉明霞和唐雲松隨即去了拱橋鋪。在高車田，遇到了挑著秧的劉小玉，他和哥哥正在給一戶人家插秧。劉小玉告訴姐姐，日本人頭一次進山那天，這家的男人背著他的母親跑，沒跑得脫，兩人都被殺了，剩下了女人和她八歲的兒子。唐雲松問，她家的田什麽時候能插完。劉小玉告訴他，除了他們兄弟兩人，同村還有兩個小夥子過來幫忙，昨天已經幹了一整天，今天可以收早工。“那他家的田不少呀。”唐雲松說道。劉明霞回應道:“不多，也就是十擔谷田左右吧，三個大人基本夠吃。”劉小玉說道:“壞了一些秧，秧不夠了，有一塊地栽不上。”

　　辭了劉小玉，兩人來到拱橋鋪，推開了幾戶家門，卻找不著人。劉明霞帶著唐雲松沿小溪往上走，上了坡就能看到山灣那邊有人了。在田裡勞作的男男女女告訴劉明霞他們，尹世新在高車田的山上，犀牛山上面也有人， 鬼子來了一準能發現。他們還說:上次有位長官過來說，那邊山上可以向下面扔炸彈。他們試過了，是可以的。尹世新讓他們這裡的人沒事就練扔石頭。唐雲松告訴他們:練一練可以，但不能過量，手臂感覺到痛了就要停下來。晚上還要用熱毛巾敷手臂。

　　找到尹世新，劉明霞問他，早上的情況，有沒有看見陌生人經過。尹世新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劉明霞罵道:“你就是這樣值守的嗎！你眼睛下面有個豬鼻子，你看見沒有！要是還看不見，那就插兩根蔥。”

　　自從大張、小張兄弟出事，尹世新做事認真了許多、謹慎了許多，不過還是有些習慣改不了，對自己的成績有點沾沾自喜。這不，剛才還滿臉堆著笑，思考著怎樣匯報情況、想著摛藻、渲染、炫耀一番呢，怎料到被劉明霞當頭棒喝。他漲紅著臉，瞪著劉明霞，大聲說道:“你才插蔥呢！算老幾！我上松山的時候，你還……”。眼看兩人要打起來，唐雲松趕忙走到他們倆之間，先對劉明霞說道:“也沒必要動怒，慢慢說。”然後轉身對尹世新說道:“你也別往心裡去，確實出問題了。有兩個日本人的探子一大清早從這裡進山了。”

　　大家冷靜下來後，劉明霞、唐雲松聽取了尹世新的匯報。唐雲松指出，拱橋鋪防禦設計很好，只是彈藥不能全部堆放在一線，一旦被引爆就麻煩了。唐雲松說，應該加強這裡的力量，他打算一回去就請示，爭取派一些士兵和自衛隊過來。隨後，劉明霞留下來值守，唐雲松、尹世新上犀牛山走了一趟。